香港官場目睹的怪現象
文︰草木 | 上載日期︰2004年10月25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一條褲製作
演出單位︰一條褲製作 »
地點︰牛池灣文娛中心文娛廳
日期︰17 - 25/9/2004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中國官場的陰陽怪氣,一向都是小說的題材,其中最著名的當推晚清的「三十年目睹的怪現象」和「官場現形記」。外國當代也有不少電視劇集描述公務員。而香港的公務員系統,經歷百多年由英國的殖民統治到中國的特別行政區,正如一國兩制一樣,是一種獨特的形態。這種有中國人特色的西方官僚系統,一方面保留傳統英國的制度,另一面又有中國官場的習氣,可說是舉世無雙。不知是否是有諸內而形於外,不只是工作的方式不同,連外表的談吐衣著,也和社會大眾有很大的差異。但是長期以來,公務員的形象都是不大好,在經濟繁榮的時候,工資福利被朋輩嘲笑,所謂免費醫療和綜緩人士並無太大分別。但在經濟不景時,情況可能更差,近年流行一個笑話,如果你想一個人在街上遭眾人辱罵白眼,最好大聲說他是公務員。

 

滿道為「一條褲製作」寫的《人到無求品自高》正好把公務員的行為心態忠實的呈現在舞台上。反映現實的程度,甚至足以作為公務員的個案研究,比很多論述香港公務員制度的學術專著深入得多。當過公務員的觀眾,固然可以分享箇中感受,甚至可以對號入座。不過對其他觀眾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去認識身邊這個獨特的社群。雖然滿道當了多年的公務員,但這並不是一個塗脂抹粉的作品,既沒有去強調他們的貢獻,甚至角色方面,也沒有甚麼可讚頌的地方,所謂人到無求只是口中所說,其實還是努力經營,爭取升級和伴取的利益。但這亦沒有太多的自憐或者自我開脫,只是讓大家感受人處身於這個環境下的侷限。

 

全劇共有兩幕,分別是2004年和1989年的一天。2004年那一天是申請自願退休計劃的最後一天,劇中人掙扎在走還是不走,還值不值得做下去。決定的因素不外乎兩個,工作是否順意和家庭的責任。黃清俊飾演破產署一個會計師,卻被委派攪了一個嘉年華會攤位,結果被記者發現區旗的色樣不合規格,被報章大事報導。上司把責任全推在他身上,黃覺得非常不滿,因為攤位的設計本來並沒有區旗,但他的上司Chris見到其他攤位有,所以臨時要求加上,這個錯失他上司也應負責。黃更覺得不甘的是他是花了不唇舌才令承辦商接受這額外的工作,而且成功及時完成,現在不只沒有嘉獎,有事還要一個人承擔。他嘗試找SP,Chris的上司,希望能還他一個公道。傾談的過程中,SP一直在繞圈子,令黃誤以為SP會幫助他,所以他甚至興奮得繞起雙腿。

 

原來實情是SP對Chris的不滿僅侷限於他沒有在發出新聞稿前和黃清俊面談,他只是努力以團隊精神要求黃接受這個黑鍋。至於黃希望他的下屬可以聯署一份申訴信,結果也被推卻。黃覺得心灰意冷,決定申請退休,當他把申請書送出時,太太突然來電...

 

由於是一齣獨腳戲,對演員的要求是相當高的。黃清俊單是扮相已經可以獲得觀眾不少掌聲,無論服裝和架的眼鏡,都像一個典型公務員。對白方面也幫了一把,公務員在辦公室的談話是有其一套,最基本是中間很多時都會夾雜一些英文公務詞彙,但又和那些在外國生活過一段日子的不同,通常只會在一些特有的名詞才會用上英文。最精彩的一段戲是會見SP,一個演員竟然可以處理有兩個角色的對手戲,由於是會見上司的上司,對白是拘謹的,但是身體語言和面部表情卻把情緒變化表露無遺。

 

第二幕獨腳戲是1989年的一天,過了六四後不久,香港人爭相找機會移民。周偉強飾演一個在房屋署工作的太空人,這一天公佈升級的結果。太空人即是太太移了民,一個人留在香港的意思。他口中不停說無求,但其實暗地裏爭取表現,希望上司能夠推薦升級。因為他在移民退休以前升職,可以獲得豐厚的退休金。這時候不少公務員都有這樣的想法。而他的上司Francis是一個外籍公務員,由於本地化的結果,不被續約,故無心工作,終日以談故鄉風光消磨時光。由於太太生活在外,當然會有綠帽疑雲。另外亦觸及當時不同學歷背景公務員的矛盾。

 

第二幕的處理比第一幕輕鬆,扮相方面周偉強沒有那麼拘謹,連自已的職銜也可以嘲笑一番,戲謔為房事助理。工作上也沒有現在的困難,不過同事間競逐升級的緊張令到情緒患得患失。揭曉之前幻想自己可以作為他的競爭對手上司和上司安慰他不獲升職的兩段戲,周偉強的表演都很精彩。

 

兩位主角的公務員生涯都不能算是走運的,在不如意的生活中,編導的處理可說是苦中作樂。因為是獨腳戲,除了是很多獨白外,亦加入卡啦 OK這種開始盛行於八十年代的活動,再配合很卡通化的道具,不單只豐富了表演,而且令到劇情的推進有輕鬆的地方。其中一件道具是那吊起的待出文件盤,黃清俊要站在椅子上才可以取回以發出的申請書。現實中的文件盤當然不是這個樣子,不過要取回一份已發出文件,艱難的程度很多時也差不多。

 

最能表現滿道的編劇技巧莫過於兩幕戲的結構。第二幕開始觀眾會逐漸發現兩幕戲雷同之處,除了都是晚上在酒吧開始和陌生人搭訕,很多中間劇情轉接,都有相同的地方,兩位主角選唱的歌曲都是一樣,竟然可以用同一首歌去表達不一樣的境況。

 

造成今日公務員的境況是有很多錯綜複雜的原因,滿道只是提出一些質疑,態度是反映多於批判。例如:黃清俊不務正業去攪嘉年華會,是一個人力資源錯配;同道理問責局長也在努力做騷攪清潔。面對不合理的待遇,黃清俊亦沒有對任何個人有怨憤,在這個環境下,這是他們的最佳選擇。

 

在眾多香港編劇中,其中最有資格處理這個題材,除滿道外,相信沒有其他人選。因為很少人像他一樣,有機會在廿多年的公務員生涯中,涉獵很多部門的工作,可以更普遍地掌握不同公務員的心態。在這一個全香港編制最龐大的機構,相信滿道還有不少可以借題發揮的故事,可以帶給劇場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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