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擬的劇場空間尋找真實——《如果我是陳奐仁》
文︰邵善怡 | 上載日期︰2023年12月5日 | 文章類別︰藝術節即時評論

 

主辦︰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日期︰03/11/2023 8pm
城市︰香港 »
藝術節︰新視野藝術節2023 »
藝術類別︰戲劇其他 »

《如果我是陳奐仁》是音樂人陳奐仁與劇場編導楊秉基的跨界作品,配合劇院內的立體音牆,為本屆「新視野藝術節」帶來「沉浸式音樂體驗劇場」。作品強調「無制限打造真‧沉浸式音樂劇場」,那麼甚麼是「沉浸式音樂劇場」?是次又能否為觀眾帶來「真」的體驗?是筆者在觀看前一直思考的問題。「要定義何謂沉浸式劇場,一般來說可以循三方面討論:一是瓦解觀眾和表演者之間的壁壘,二是讓觀眾置於作品的敘事之中,三是在虛與實之間拆解既定的社會結構。」[1]若按以上定義而論,《如果》或許已能達標,但是否真實?是否能讓觀眾全身心感官沉浸在劇情與音樂之中,則值得斟酌。

 

作品加入了不少元素來建構「陳奐仁」的角色形象,音樂元素當然最能展現他的音樂才華,編曲明快,唱亦動聽,隨著立體音效,令人有耳目一新的感官體驗。劇場內聲音的位置流動多變,或忽遠忽近,或自遠至近,或滿滿包圍,音樂彷彿是有形的環繞讓人有緊貼感,配合由NFT、去中心化項目實體化而來的巨形頭罩或台上道具,彷彿走進虛擬空間,以音樂交織出屬於陳奐仁的元宇宙世界,容易讓人專注而沉浸其中,不自覺地追逐。

 

 

《如果我是陳奐仁》中的燈光變化

(照片由 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提供)

 

可惜的是《如果》的表演文本比較簡單。陳奐仁與楊秉基合作演出,開場不久,陳奐仁於台上靜坐,觀眾在長時間的靜默與聚焦中,走進感受陳奐仁內心世界的空間。接著,楊秉基走到台中呼喚,原來是節目的主要角色陳奐仁失蹤了,楊秉基擔當主持人的角色,操控場內燈光,觀眾脫離黑暗的窺視,與楊秉基一同高呼陳奐仁的名字,通過呼喚,觀眾一同參與尋找陳奐仁、尋找初心與自我的過程。

 

演出中,除陳奐仁外,餘下的五個角色分別象徵陳的不同情感或特質,藝術才能、傲氣、執著、憤怒、恐懼、妥協、孤獨、初心、善良,眾人配合立體有層次的環迴音樂一一出場。尤以楊秉基最為重要,推動情節、營造氣氛、點出主題,都靠他一力完成。相對而言,其他人則只為建立陳奐仁形象而來,在尋找初心的路上,舞蹈家李拓坤、歌手與小提琴演奏家黃洛妍、歌手旨呈、記者Richard Lai,在自己的身分角色上,又有甚麼思考與得著。「如果我是陳奐仁」,當演出者都只是陳的化身,而未見有任何的轉化與突破,台下觀眾除了對陳有更多的理解外,又如何能走上一條尋回初心的路,因共情而覺得「真」呢?

 

聽著楊秉基的控訴與解說,堅持追求理想的不被接納,不斷追求完美到孤芳自賞,對大眾重視商品多於藝術品的失望,都能讓觀眾對陳的壓抑與掙扎有更多的理解。如果說劇場空間建構象徵了他的內心世界,觀眾身處其中,隨著角色遊走於觀眾席以外的空間,也能呼應尋回初心的主題。只是尋覓過程迫使觀眾在座位內前後左右地隨一眾角色移動,對進入故事設定或感受音樂而言,都有點令人難以投入。如把單面台改成四面台讓觀眾更貼近舞台,那麼在角色遊走,或舞者李拓坤以身體交代心境時,當能更好地配合音樂呈現立體感。

 

回到故事脈絡,由陳帶上巨形頭罩失蹤起,其身影便與另外兩位同樣帶上頭罩的演員於場內穿梭,二人的象徵意義藉楊秉基的話揭盅,待所有角色匯聚台中,陳把遮蓋臉容的頭罩除下,象徵尋回初心。最初陳靜坐台上,把鞋子脫下,楊出場即換上同一雙鞋子,代表身分的交換,以及楊直接說出陳的內在壓抑、面對的不公待遇和結尾點題式的初心論,一切都有點太直白。陳最終尋回初心的契機是甚麼?他如何突破各種的限制?誠言,在感官體驗而言,《如果》的音響配置、樂曲編排,讓觀眾沉浸在音色的欣賞中,但劇本過於簡單而難有真實感,如要模擬真實建立想像空間,引領觀眾融入到劇場空間內,戲劇內容和情節發展的合理性不可不考慮。

 

 

陳奐仁把遮蓋臉容的頭罩除下

(照片由 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提供)



[1] 鄧正健,〈邁向一種本土劇場的感性配置 二〇一七及二〇一八年香港沉浸式劇場發展概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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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教師。2014年起參加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舉辦的「『新戲匠』系列 ─ 劇評培訓計劃」後,開始偶有發表劇評文章,並於2016年第八屆新視野藝術節中,入選「新銳藝評人計劃」。設有面書專頁「我作·劇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