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人——《並置的聲音》跨媒介空間實驗展演
文︰鍾燕冠 | 上載日期︰2023年8月31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主辦︰織梭文化
地點︰牛棚藝術村N2劇場
日期︰4/8/2023 8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香港有座傻人塔——名不經傳的傻人「五人組」於50年代末用了九個月的時間徒步積石馱沙,在獅子山建成傻人塔。雖然實物早已崩坍,但報章文獻資料記載了這一事蹟。在塔羅牌中「傻人」編號是O,代表旅程的開始,包含著無限的可能性,它同時是好人也可能是壞人的化身,如將兩者混合,便形成了混沌的入世空間,這個「空間」在劇場中展現,細細闡述當下的香港面貌,尋找挽救藝術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織梭」藝術計劃分享會上,博物館研究學者丁穎茵博士提到獅子山傻人塔的故事,引起社區文化研究的黃宇鵬(小土)好奇心,於是決定登山尋訪這座傻人塔,在登山之路中記錄他的心路歷程,並將經歷編進「織梭跨媒介文化計劃」。計劃中12位香港藝術家分別以藝術工作坊、展覽和跨媒介空間實驗展演,打開討論,以各自的方式回應現時香港的創作空間,論述屬於香港的故事。

 

其中一個跨媒介空間實驗展演《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由謝昊丹統籌,邀請來自不同媒介的藝術家參與,包括詩人、建築師、劇場演員和文化研究學者,他們在劇場之中以詩歌、劇本、形體和聲音交流,在藝術崩壞的世代中,開拓出一個短暫的喘息空間。展演開始前,在門外窺看到背著椅子的演員在列車行駛的聲響背景下,不卑不亢俯身前行,如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被天神懲罰每天推著巨石上山,永無止盡。建築系畢業的林入,站在門外述說她因為性別不安而決定進行乳房切除手術,手術後在公眾廁所的男女格都容不下,走進傷殘廁所也遭途人批評,他邊走邊用繩綑綁身體,走到一棵樹上,拆開繩索然後穿了10年的束胸背心,讓人清楚看見其全新的身體,迫著觀眾直視身體本質。性別本是與生俱來,拷問為何要用表徵來界定男或女,為何要由他人來釐定自己的性別。

 

《心如飛絮、氣若游絲》攝影:康少娜,照片由織梭文化提供)

 

走進劇場,小土的裝置藝術作品《香港有座傻人塔》,甚麼是傻人,他講述五十年代的香港只有太平山能代表香港,後來獅子山亦成為香港主流論述的象徵,但五個「傻人」在獅子山起了一座塔卻沒有留下真實姓名,絕跡人間。在主流論述以外,他們用行動去論述屬於自己的故事,用各自的方法道出香港的天際線,傻人塔早已崩塌,殘垣仍留在山上與周邊的生態共生共存,形成一種自然而成的關係網。

 

接著劇場出身的王俊豪和袁曉嵐,以形體和詩歌演繹香港邊緣文化的故事,新移民和被殖民的寫照、沒落的方言、政治禁聲、失語症⋯⋯在各種光怪陸離的社會現象下,探問「今天的藝術家為甚麼要創作?又有甚麼議題可供創作?」。詩人拋出詩歌請君入「塔」,思考此時此地,還能略盡綿力做些甚麼?中國現代哲學家、思想家牟宗三推崇培養「逸氣」,首先要勇於不落俗套,勇於我行我素,其次不為成規成矩,乃至一切成套的東西所黏縛,以學習舞蹈作比喻,學了種種步法、姿態,若只是外在好看,而心靈被各種成規成矩所拘束所黏縛,美即不出自心靈,心靈不能透脫,只得外在形相而無靈光,即欠缺「逸氣」!

 

《心如飛絮、氣若游絲》攝影:康少娜,照片由織梭文化提供)

 

這次劇場混合不同媒介的嘗試,以歷史、文字介入形體和聲音,不為演出作主導,而是以文化研究的角度入手——消失的傻人塔、遺失的方言,創作空間不只是侷限於現存的事物,眼不見的東西也能作題材。演出者不受劇場規範,沒有劃定舞台,演出者四處亂竄,其中一位演員在牆壁上照著斑駁的裂痕,任由觀眾與空間對話,感受過去的歷史在蔓延,劇場沒有清晰的敘事脈絡,只讓觀眾在不同的拼湊中想像屬於個人的成長故事和香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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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當記者,現專注文化及藝術工作,撰寫電影、視覺藝術和劇場評論,亦兼任日本SAORI紗織藝術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