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婆婆》為我們修補裂痕
文︰佛琳 | 上載日期︰2021年12月16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車輪婆婆》(攝影:Jesse Clockwork)
節目︰車輪婆婆 »
主辦︰奇想偶戲劇團
地點︰沙田大會堂文娛廳
日期︰12/12/2021 2:15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沙田大會堂文娛廳座無虛席,觀眾也許包含兩個種類:家長陪同子女欣賞「奇想偶戲劇團」充滿想像力的表演;熱愛劇場的觀眾來看編劇莊梅岩如何以童真故事述說香港狀態。可幸兩批觀眾都能同坐一條船,各有所得,就像劇末鋸子和蜘蛛能夠成為好友,將原本不可能的寓言帶至美滿結局。

 

魔法不能修補遺憾

 

莊梅岩在場刊「編劇的話」記載「當初冒昧向藝團總監小咪提出合作的原因……」當中可見劇團有其獨特的藝術性,能在此時此地展示一個童話式的現實戲劇。先從文本著眼,編劇透過車輪婆婆的角色,建構一個「修補遺憾的故事」,這份修補的出發點,此時此地真是可圈可點。然而,單憑婆婆一人之力,不容易散發戲劇的力量,因此劇中出現其他有趣而具代表性的角色:想要開「棟篤笑」表演的狐狸,既有奮鬥毅力,同時靈巧狡猾,就像世上任何地方都會出現的善變人類;鋸子既是修繕工具,亦有破壞功能,就是既能助人,亦可駭人;蜘蛛想要找回意外失掉的一隻腳,就如失去另一半的單獨拖鞋一樣,生命成了缺憾,只能努力追尋。正是各有前因,大家都為自己的目標及命途而存活下去。

 

車輪婆婆並不能解決所有人的問題,但她的手藝能夠為各人修補表面的裂縫,每人的問題就得由自己想辦法處理。在這童話式的故事,編劇並不要說甚麼大道理,但是透過別具一格的角色,仍能讓觀眾對號入座,找到自己想要的著眼點。由是,園藝師的角色雖然與婆婆有著不同人生態度,前者展望未來,後者懷緬過去,但是二人並沒有衝突矛盾。園藝師向婆婆送出種子,乃是一份善心的期望,但種子最終被蝸牛吃掉,雖然編劇說明「此乃蝸牛的天性」,但人們難免為此增添仇恨。

 

編劇一方面讓婆婆提出善意的修補意願,希望化解大自然世界累積的怨氣,但也沒有迴避現實世界的危險狀態。角色們在不斷衍生並互相交織的紅色毛線圍網摸索前行,最終明白車輪沒有魔法,時間不可回返,怎樣去修補前事,唯有各自修行。

 

偶物意象互有關聯

 

奇想偶戲劇團卻像有魔法,透過多元而具象徵效用的媒體,將偶物和人類的心靈同步展現。劇團運用了林林總總的木偶表演手段,卻是聰明地取長補短發揮效能。提線木偶是其中一樣最講究手藝的表演手法,劇團採用歐洲式的提線技巧,十指的處理便能轉移到十字控制架,令到蜘蛛的形態雖不細緻但仍生動。鐵枝木偶亦只用於體積約半米高的小偶身上,操控技巧較易掌握。鋸子是典型的現代劇場偶物,不需要寫實像真,只需要形態生動。各式不同偶物同場,導演仍能清楚控制焦點,所有訊息毫不含糊。全劇由三位表演者以人偶合一展現的角色最為生動,也能發揮本地演員本身擁有的表演技巧。事實上,西方木偶團較多自稱木偶師(Puppeteer),中國內地劇團則稱為演員,意思就是操控木偶者根本亦是演員,需要將自身技巧和感情與木偶連成一體。高棋炘演出的狐狸便能發揮尚佳的人偶合一效果。高氏本身高挑的身型,演繹角色輕蔑的語調,盡情展現了狐狸狡黠的形象。

 

不同形態的偶物,以至現場的皮影或實物投影,既與故事內容互相配合,亦呈現統一和高度藝術性。投影播放白色毛線在修補樹葉上的破洞,與背景上逐漸拉起白色尼龍帶而成屏幕,以及舞台最終交織的紅色線網,彼此的意涵互有關聯,構成可供思索的意象。所有投影都是現場而成,就像隱身佈景後方的音樂演奏者,其即時性緊緊配合演出節奏,亦讓觀眾感到表演的真實感。

 

《車》劇沒有濃烈的戲劇性和衝突情節,但是氣氛與影像都能讓觀眾投入忘我的境地。再加上莊梅岩語帶相關的標誌性台詞,例如:「呢個世界咁多裂痕,車輪婆婆實有市場!」觀眾都能感到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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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藝評人、IATC(HK)劇評人獎評審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