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德拉 - 表象終結的世界》:表象與實相,都是一種選擇。
文︰羅斌惠 | 上載日期︰2017年6月6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攝影:YC Kwan
主辦︰前進進戲劇工作坊
地點︰牛棚藝術村12號單位
日期︰05/04/2017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自2010年的阿拉伯之春開始,來自不同地方的難民為了逃離赤貧、戰亂或政治迫害,紛紛被迫離開家園,偷渡往歐洲各國,因而引發歐洲的難民危機,在經濟及社會層面上均造成嚴重影響,迫使各國必須正視難民問題及實施相關的政策。以德國為例,本來對難民施予人道政策伸出援手,後來卻因為種種問題,使德國人民擔憂國家會成為恐襲目標,故此反對聲音不斷,德國政府不得不收緊邊境政策。面對著被遣返的風險及遷徙時的危機,難民們憑著甚麼堅持下去,追逐不真實的遷徙夢?這正是前進進戲劇工作坊為觀眾帶來的《卡桑德拉 - 表象終結的世界》中提及的故事。

 

劇作的原著文本是德國當代劇作家Kevin Rittberger於2010年寫下的作品,由導演及一眾演員重新編排後,在敍利亞發生生化武器攻擊的同時,於世界另一方的香港誦唱關於非洲難民的悲歌。文本由三段故事交互穿插組成。第一段是關於非洲人Blessing(韓梅 飾)與Boubacar (許晉邦 飾)偷渡到歐洲的經歷,不幸地Blessing於過程中熬不住死去了,成功抵達的Boubacar卻因過不了入境安全審訊而被遣返;第二段故事是發生於歐洲的新聞業界的頒獎典禮,兩位得獎者狄斯克(張銘耀 飾)和尤莉卡(彭珮嵐 飾)分別對難民議題抱持兩種不同的看法,從中反映新聞業某程度上消費難民故事的實況;而最後一段故事是關於尤莉卡為了將難民的苦況最真實的拍攝下來,而身赴非洲找來Boubacar,帶她體驗難民們的偷渡過程,最後更不惜獻上自己的性命。

 

除了關於難民議題的故事外,另一個吸引筆者的元素為本劇的副題──表象終結的世界,除了文本本身外,整個演出亦可留意到導演在箇中細緻的設計,好好回應表象與實相的命題,而以下部份筆者將會逐一解構。在《觀看的方式》裡,作者約翰.伯格定義表象為從最初出現和存在的時空中抽離開來,不論曾經存在多久,都具現了一種觀看實相的方式,簡而言之表象包含了人們對實相的詮釋,自然會有不同的版本。

 

劇情上不難看到歐洲與非洲的對比,在歐洲裡不論是物資與生活狀況都較好,甚至極具奢華,其中劇內有一段戲是狄克斯在暗淡的燈光下,靠著牆獨個兒喝著整支香檳,唸著自己的獨白;而另一方面非洲的生活則是苦不堪言,如劇中 Blessing的妹妹── Joy(周詠恩 飾),為了生存只好當上妓女,即使遇上了姐夫也不能停下來好好聊天,總是要裝作在「服務客人」。如果配上表象與實相的濾鏡,則可透視出更多。在非洲難民眼中,歐洲生活是由道德與文明建構而成,成了他們富裕安穩的希望,這是表象;實相卻是歐洲根本容不下他們,同胞們即使攀山涉水到達了,都只有被遣返的結局,即使再試多少次偷渡也註定屢試屢敗。相反,非洲的生活較貼近原始的法則──適者生存,為了生存下去,人們都無所不用其極,這是實相;在歐洲人眼中,某些地方(如場刊中所示的西班牙屬地加那利群島)被推崇為人間天堂、死前不能錯過的景點,被廣告大力宣傳,即使認識到背後的貧瘠真相,也不過是攝影機底下的產物,茶餘飯後的一種消遣,就算打算救助非洲人都不過為自己的生活添上一個光環,壓根兒與自己無關痛癢。

 

導演的處理上也花了不少功夫。是次演出的場地為牛棚藝術村12號單位,不能算是正規的劇場,而是由從前的屠房改建而成,屋型的建築靠一道牆來劃分演區與後台。傳統的戲劇,觀眾都不過是安坐在席上,欣賞由創作團隊安排的表象。這次恰好有點不同,在演出的最後演員邀請各位觀眾一同走進後台聆聽琳特(陳秄沁 飾)講述關於翻譯的故事,正好可以一睹平日沒機會參觀的後台部分,當中有穿著黑衣的助理舞台監與放滿道具的架,還有現場演奏用的樂器,毫不修飾,是一種對表象終結的回應,讓人窺探劇場裡的實相。

 

難民的故事看似跟生活在香港的人很遙遠,卻只是一個媒介,筆者所理解本劇真正想講是表象與實相。若果用這個角度,其實頗符合香港現況。近年來發生很多社會事件,如雨傘運動、橫洲事件、特首選舉等,當中不乏大量數據,而市民得知的途徑則是傳媒,偏偏開始出現一個現象,明明同一件事,不同的電視台或報章會有不同的切入點和用詞,而且差別很大。因此,此劇除了要讓香港人認識世界上難民的狀況外,更是提醒如何保持雪亮的眼睛,選擇最貼近實相的表象尤為重要。


(原載於2017年5月29日《*C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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