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制度、平行時空──《鄧世昌的歷史故事》
文︰王禧彤 | 上載日期︰2014年2月14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攝影:Ourtime Photography
演出單位︰香港話劇團 »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日期︰8/12/2013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鄧世昌的歷史故事》為香港話劇團「新戲匠」系列內之劇目,文本由黑目鳥劇團的創團人鄧世昌撰寫,邵美君執導。故事講述學生鄧寬一向在學校成績平平而且品行不良,因一次考試不合格而決定逃學。當中透過他與好友阮嘉卉的談話及老師在應否遵守學校制度把鄧寬趕出學校,抑或實行老師本份教好學生之間的掙扎,探討制度下的生活狀態。劇目所以稱作《鄧世昌的歷史故事》,當中與構成故事的鄧世昌有非常重要的聯繫,但這種關聯並非一般理解下歷史人物鄧世昌對後世的影響,而是編劇投射的一個探索「歷史」本質含意 。

 

文本故事情節其實不算複雜,主線基本上清晰可見:學生逃學,最後還是決定回到校園,當中穿插老師如何想幫學生但無能為力的場景。但整個劇目非以劇情作重點,而是透過這條主線引申出大量訊息,刺激觀眾不斷思考,劇本看似寫實其實不然。首先,單以編劇用自己的名字作劇目名稱足以令觀眾產生疑惑,這個選擇令人有這樣的前設:即使內容與編劇生平無關,亦必定與他的思維及感悟有直接聯繫。因此往後劇情推進下透露的大量訊息,甚至是鄧寬的一舉一動都看到編劇本人的影子,於是將劇目視作其獨白並非毫不合理。故事有著學校制度的框架設定,但內容沒有滲入足夠的學校元素令學生觀眾容易代入環境(例如潮語運用)。相信此處可理解為編劇最終想帶出的並非教育制度的缺失,而是透過一名不被現今教育體制所接納的青年鄧寬來質疑教育體制,再推進引申到對「體制」及「生存」的嚴肅問題。觀察到編劇運用這種手法撰寫故事後,令劇本內容一下子變得抽象,並非一個傳統的線性劇情文本,整體是由多個場景及對話片段堆砌而成。全劇出現了許多象徵性的鋪排,一開始教職員間討論清明上河圖的情節看似無關重要,但衛致遠老師提到歷史人物鄧世昌的愛犬太陽走出了圖畫外,說了要不要找回,其實暗示了圖畫就是一個體制,那麼太陽則比喻為體制外的人。這個鋪排幫助劇目建立具批判及質疑的特質,引渡觀眾進入其思考模式。

 

文本另一奇特之處在於碎片式的語言處理。鄧寬與好友嘉卉雖然說話甚多,但令人感覺真正對話的情況卻不多,二人好像在說同一個話題,但細聽互不接話,有些部份甚至當作獨白也能接受。這種處理手法對演員而言無疑增加了演繹難度,但當考慮編劇用心,似乎頗為合理。「如果有一個咁既平行時空,你呢,你係邊呀?」劇中這句對白看來提供了一個假設──如果鄧寬存在於與嘉卉,更甚於與全劇不一的平行時空,那樣他與別不同的想法及抽離的對話正正令觀眾感受到處於劇目設定平行時空的情況。

 

在內容及語言都頗為抽象的情況下,導演的處理卻出奇地傾向寫實風格。可能考慮到觀眾不易明白劇本,因此希望處理方面以較寫實的方式加強可觀性,但另一方面反而影響觀眾如何看待劇目,容易將其視為傳統敘事式故事。舞台清晰分為學校與鄧寬逃學身處的山洞,場與場分隔有時過於清晰,如果嘗試交錯重疊方式,甚至二個區域同時演出,或有助觀眾更快融入劇情。轉場時移動書桌次數頗多的情況下,或多或少阻礙觀眾集中力,如能減省不必要的移動可令推進更為順暢。

 

全劇及至後段鄧寬與眾人追逐象徵頓悟的蘋果時,演員的肢體動作配合微微帶噪的背景音樂及橙黃燈光看似有意營造一個平行時空,編劇在此首次清晰地表達自己的看法﹣歷史不斷重複,但世界停止後,歷史就無意義。在此似乎可輪到觀眾反問,所謂的重複真的是重複嗎?如果平行時空存在,歷史到了平行時空還會是歷史嗎?


(原載於2014年2月《三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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