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看過賴聲川先生的經典名作《暗戀桃花園》及較近期的作品《這一夜.women說相聲》後,深深地被他的作品感動,所以今次對這個全新本地創作《水中之書》實在很期待。有別於過往「香港話劇團」的創作方式,這次作品是由賴導演和演員們一起即興互動創作的原創劇。
故事講述原任職銀行副總裁的Jason,在金融海嘯下被裁,事業上全盤的計劃被推翻,此時忽然經常聽到自己的回音。而他的女朋友Vivienne是一個「快樂學」的教練,偶然在離島的祖屋遇上一個奇怪的女孩,展開一段尋找自己與家人過去的旅程。
如果《水中之書》是想講人被自己的念頭支配而令自己不快樂,此點則落在所有男角色身上,而女角色則似是男主角被慾念控制下的犧牲者。島上女孩的爸爸因為放不開妻子離家出走的事實,害怕連女兒也失去,把她長期困在屋裏,最後甚至陪賠上自己的生命;Vivienne的爸爸是一個畫家,因為創作上再沒有新靈感,就離開家人而去;Jason行事只顧自己預定的人生計劃,無論是事業或是婚姻,從沒有從自己女朋友的立場考慮過,被裁後一直只想Vivienne賣掉祖屋借錢給他開公司做老闆,後來他終一嘗心願到上海開公司,可惜又失敗,最後他在街頭拉小提琴賣藝,那是否意味他已豁然放下那些他追求多年的慾望而找到真正快樂的泉源?劇中在這一節只是用數句對白輕描淡寫交代,卻沒有較深入的著墨。
相對她那位滿腹計劃的男朋友,「快樂學」教練Vivienne原本只是簡單地生活,雖然她是教「快樂學」,但卻不太明白當中的真正意義,也不太快樂。一次到訪坪洲的祖屋,遇上一個跟外間世界隔絕的女孩,她經常被家人困在屋內,不許到外面走。Vivienne帶女孩坐船到城市走走看看接觸這個世界,幾天旅程的經歷,對女孩來說,既新奇又開心,更是她短暫一生最快樂的回憶。而對Vivienne來說,這個旅程豈只是對一個偶遇的小女孩付出關愛的經歷,更出人意表及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女孩原來是她的母親的童年時代,像是通過時光隧道的入口,從40多年前來到現在,跟她長大了的女兒相遇。在最尾的一幕,當這邊,Vivienne恩喜地正在課堂上分享她從母親的經歷感悟到真正快樂的意義時;而那邊廂,身體虛弱的母親講述當時離家出走那幾天的畢生難忘經歷,最後一刻二人對望,霎時間舞台上虛與實連在一起,感動萬分。此情此景,相信只有在夢裏或是舞台上或是電影中才能呈現。能與你相遇的人,或許過去或將來,他/她曾是或將會與你有某種聯繫,既是有緣,當下請付出關愛。
說到此作品的舞台效果,實在很喜愛那個「回音」(即一個演員即時重覆另一個演員的每句說話),確實有很強烈的效果,尤如影子般有異曲同工的效用。影子的運用可以在舞台表演中產生有趣且相關的視覺效果,而今次運用回音再加上演員的形體動作更帶來絕妙的視聽效果。男主角跟回音的有趣互動,有時同步,有時一句接一句,有時突然又唱反調,一時又主次分明,繼而互換位置,種種的互動,帶來強烈明顯的舞台效果,且為全劇增添不少歡樂氣氛。正如導演在演後分享他的友人說過:「回音這種特別效果只能透過舞台呈現,而不能發生在其他媒體。」
至於那個旋轉舞台的設計,方便場景的轉換,以免觀眾看到工作人員在台上頻繁地進出搬道,影響觀感。一開幕時見到這個旋轉舞台,就覺得它有點像旋轉木馬,去到劇的中段,真的有兩匹木馬在台上出現,兩位女角坐在上面,不停地一升一降,遊樂場的畫面就在眼前。
至於Jason跟「回音」的互動關係,由最初討厭它不理會它,之後開始習慣與它共存,然後嘗試去聽一聽這把也是屬於自己聲音的說話,像照鏡一樣再看清楚自己;當那把聲音忽然不再重覆他的說話,而是說著他平常不會說的話,發表另一番不同的意見,他好像開始意識到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最後想說一下通靈師的角色,在此作品他跟其他角色起了不少化學作用。現代著實有很多迷信的人,每當遇著一些用盡常規方法解決不了的事,人們便很容易傾向這方面去找尋答案,但往往卻是選擇性地聆聽,選擇性地相信一些他們渴求的事。當Vivienne約見通靈師,探查她的母親的身世,之後通靈師破口而出說他自己竟是她的父親,作為觀眾的我,即時的反應跟Vivienne一樣,覺得荒唐兒戲得很。但再想深一會,又覺得這種安排很有特殊的效果。雖然似是很荒唐,但其實也很實在。
總體來說,很喜歡這個原創劇,兩個多小時一氣呵成,情節流暢,歡笑和淚水中,同時有點點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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