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台上,帝女花帶淚上香,願喪生回謝爹娘……」
一提起《帝女花》,腦海內立刻響起了〈香夭〉這幾句,相信即使是對粵劇一竅不通的人,也懂得如何唱出。今次,「香港舞蹈團」選擇了這齣經典中的經典──《帝女花》作為二零零九年的節目頭炮,實在極具挑戰性!
《帝女花》的內容家喻戶曉,就是關於明思宗長女長平公主與周世顯在崇禎末年國破家亡時雙雙殉國的愛情故事。除了戲曲形式之外,它亦曾以電影及話劇的方式表現過。如何將《帝女花》變成具獨特風格的舞劇而同時又保留傳統的經典呢?「香港舞蹈團」以一個陣容強大的組合──包括被譽為「香港最有才華的劇場導演之一」的鄧樹榮,和在本地及國際舞壇均享負盛名的舞蹈家邢亮──給予我們一個特別的答案。
傳統粵劇表演包含「唱做唸打」四個基本類別,舞劇版《帝女花》似乎也融入了這些基本元素。「唱」方面,劇中特地在〈庵遇〉及〈香夭〉兩場舞中,選用粵劇原曲〈雪中燕〉、〈秋江哭別〉和〈香夭〉,並安排用錄音機播出,然後轉移至中央音響播出,加上〈庵遇〉一場,舞台一個角落的模擬飄雪,留住經典之餘,亦讓觀眾在視覺和聽覺上有一個創新與傳統的對比。「做」、「打」方面,傳統的粵劇手勢、走位、做手、身段都在〈迎鳳〉一場舞蹈中表現出來。另外,在舞劇中亦不乏舞水袖的場面。至於「唸」的融入,個人認為可見於〈上表〉一場。鄧樹榮所寫的一段台詞由身穿西裝的女演員站在高高在上的古今清帝之前,身置於舞台中央、舞者之中,用充滿情感的聲線唸出,將創作者對《帝女花》這個故事的理解與觀點,以及長平公主和周世顯內心深處的思想矛盾直接地表露出來,簡直是經典現代化的體現。
除了包含傳統的元素,此舞劇其中一個獨特之處在勇於「破立」。導演鄧樹榮與負責今次編舞的邢亮從一開始便將《帝女花》的故事拆解,再以「金童玉女」的角度重組,已是一個突破,讓觀眾從一個嶄新的角度看《帝女花》。然後,又在舞劇中段(即第五場〈相認〉)開始安排插入一段又一段類似排舞的情景,讓舞蹈員在跳舞時突然被打斷、或要重跳、或暫停離場休息,並配以他們二人在製作上的對話……這些「破」無疑能令觀眾發笑,像一個放鬆的位置,也在某程度上替這創新的作品提供一些「解畫」,可是,這種破與立的美學觀念實在未必每位觀眾也懂得欣賞,但換一個角度看,也可說他們給觀眾帶來了一些衝擊!
此舞劇另一個獨特之處就是劇中的時空交錯。在第四場〈庵遇〉裏,一對對穿戲服、穿古裝的長平和世顯於不同的時間在舞台上的不同位置出現、追逐,表現出古今時空的穿插。在這一場,燈光運用巧妙,舞台運用也極致──除了台的前、後方,創作者亦透過移動地板的一部份形成一個洞,讓舞者可以跳進去消失於台上,或突然從洞中冒出半個身子舞動,一下子令台上空間大大擴張。
在此亦不得不讚賞邢亮的編舞,讓舞者的身體能以最美麗的方式展示及舞動。在整齣舞劇中,間中會有一段時間是完全沒有音樂的,像是特意讓觀眾可以完全投入在最原始的舞蹈之中、領會當中的意境。只是有一點可惜的是,雖然《帝女花》被定為當代中國舞蹈劇場,但整套舞蹈給人的感覺卻像現代舞多於中國舞。即使邢亮表示〈迎鳳〉一場是「全部中國古典舞最傳統的方式」,但始終只是佔整齣舞劇的一小部份。而〈上表〉這一場中國舞的大解放,對某些觀眾來說,要明白和接受這種當代中國舞內的基本中國舞元素,實在不容易。
可能這未必會是一個人人喜愛的版本,但卻絕對為香港觀眾與及舞蹈界開放了討論的空間、擴闊了思想的空間!現在再提起《帝女花》,除了唐滌生先生及任白的不朽名作,更會想起「香港舞蹈團」這次不一樣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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