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徵兆,還是借喻?談香港煙花燦爛
文︰程腖 | 上載日期︰2003年2月11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香港煙花燦爛 »
主辦︰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演出單位︰劇場組合新域劇團 »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日期︰11 - 20/10/2002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還有多久?五秒,四,三,二,一。周遭漆黑一遍,蔡福、陳秀美、李友山、洞人、蛙人紛紛回頭,仰望著身後的翠樹屏風,化為繽紛炫目的煙花夜空,是燦爛未來的徵兆,還是虛幻舊夢的借喻?這便是《香港煙花燦爛》﹝港燦﹞的終結幕。

 

由劇場組合與新域劇團聯合創作的《港燦》,是一齣融合了形體與物件劇場元素的荒誕劇。故事講述蔡福、陳秀美、李友山三人分別來自橫瀾島、鴨利洲、尖沙咀,他們不約而同來到山頂,預備觀賞煙花,卻遇到隱居山上的洞人,以及經常騷擾他的蛙人。六個不同背景的人與物,偶然碰在一起,難免火花四起,紛爭不休,然而,在吵鬧之中,他們卻又互相激發,引出各人心底的秘密與傷痛,甚至陷入自我幻想的境地裡。整場演出便是透過六人喋喋不休的言論,還有以形體或物件所營造的超現實意象,帶出香港現世的困頓混亂,及港人的迷惑徬惶。儘管編導作風一如往昔,就時弊作出種種的揶揄與批評,然而對這塊彈丸之地,他仍是依戀和存有寄望的。

 

舞台上載著各式各樣的符號,層層架疊,拼湊成一張香港剪影。先是以橫瀾島、鴨利洲、尖沙咀三區地名為經,勾劃現今香港的處境。橫瀾島 ─ 風急浪高,彷彿是香港此刻所承受的顛簸動盪。鴨利洲──陳家望族的故居,光輝顯赫一如小島昨日,今天回首,徒剩悵惘緬懷,有感於「鴨利洲太沈重」,陳秀美不得不逃離它;尖沙咀──華洋雜處、雅俗並列之地,散發著強烈的「港色」,亦是它為生之強項。在劇中穿插的洞人、蛙人、漁、船,則為故事的緯,用以描繪於環境逆轉之際,港人各種不同的面貌與心態。他們有些會像洞人般抽身退穩,反覆思量,以媒良策;有些卻刻意迎合,蛻變成人格盡失的蛙人;至於那些失卻主見、主意的,就只能像海上的漁群或船隻般隨波逐流。而在故事的經緯之上,又流轉著滋擾的、裝胸作勢的聲音。飛蚊和潛艇觀察鏡便是這些聲音形象化的體現。

 

這些舞台符號絕不是靜止的。隨著語言、形體或舞台調度的鋪展,符號之狀態產生變化,形成多面流動的生態層,為這張剪影增加了立體感。例如蛙人不停扭動身體,模仿打工仔日常作業的拚命狀,直至身體抽搐;蔡福﹝橫瀾島﹞與陳秀美﹝鴨利洲﹞經歷的那段「汪洋中的小船」的飄零歲月;蛙人努力賺「水」,奈何儲水盆原來穿了洞,流走了水,也流走了他的夢;李友山說尖沙咀的人潮,變為一道洶湧的岩漿,迅速把這地方吞掩;洞人誓要把蛙人變回深井肥鵝,不惜把伴他投入火爐重生,又為他貼上羽毛……一幕幕艱苦經營、迷失方向、萎頓沮喪、但又不乏自我圖強的港人眾生相,藉著隱喻手法,活龍活現地向觀眾展示,讓其觀照,跟其對質,與其互勉。

 

在劇場裡,潘惠森繼續他對現代文字及語言的質疑。他會把文字符號不斷推演,直至最終所達之符徵,跟原來的完全脫離。就好像在第一幕,從法國礦泉水,帶到法國,再引申至法治。這種意念聯想,打破了以往符號與符徵的穩定從屬關係,文字的傳意功能再不可靠。此外,潘又不斷把角色的對白重複,而相比於他的舊作,今次重複的頻率更是大幅提升。重複的對白演繹,使角色們的話語內容更形空洞,正如蔡福曾提及:說話可不用大腦。然而,潘並沒有正面批評現代語言的失效,他只是用反諷的方式,從陳秀美讚美蔡福有學問,來引導觀眾進行反思。當然,蔡福堅持要秀美握緊他的手,才能感受他的好處,領略他的身世,乃編導再次把自己的論點重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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