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角
文︰程腖 | 上載日期︰2003年2月11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新域劇團
演出單位︰新域劇團 »
地點︰上環文娛中心劇院
日期︰19/9/2002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從九十年代的「沙田青少年劇場」到今年初的「青年軍系列」,潘惠森與新域劇團 (劇團於九三年成立) 一直堅持為本地劇壇之演出製作發掘新面孔、新力量。縱使長路漫漫,兼險阻重重,卻無礙他們對戲劇的熱心與投入,難能可貴之餘,亦驅策他們更上一層樓,直奔創作中心地,籌辦今次的「新劇煉獄計劃」,藉此訓練具潛質的編劇人才。所謂寫劇容易演劇難,沒有舞台上的實踐,編劇及其創作難以茁壯成長。隨著本地原創劇之興起,編劇人才的渴求勢必甚殷;而優秀的劇本,又能把演出素質提升。是故「新劇煉獄計劃」的重要性,便是為這種互動關係提供契機與藥引。

 

計劃於去年十二月開始,經公開甄選程序,由評審委員挑出四個劇本,再配合劇作指導的引領,及新域提供的行政和技術支援,成就了四齣舞台劇,於九月分別在上環文娛中心劇院上演。首個演出為《易角》,由莊梅岩編劇、楊阡任劇作指導、胡海輝導演。其他的作品還有葉君博的《鑄‧心‧劍》、黃詠詩的《白老鼠靚靚和大配角思思的家庭糾紛》,以及黃國鉅的《月映寒松》。

 

《易角》之故事源自於演藝學院的一次畢業演出。名劇《茶花女》即將上演。在角色遴選試中,表演系畢業生Gale儘管用心準備,卻遭落敗,未能飾演女主角瑪格麗特。雖然夢想破滅,為能繼續參與該劇的製作,她退而擔任助理舞台監督。然而在排戲過程中,女主角Christy忙著跟男友談情,無心演出,疏於排練,更常失場。有見及此,Gale頓起奪角之念,先是排練時成為導演的御用替身,到往後Christy因事將缺席預演,逐答允協力蒙騙導演,頂替演出。同為製作人員的一年級師弟Hans冷眼旁觀一切,更於無意間得悉代演之事,終按捺不住,對Gale直斥其非。當頭棒喝之餘,Gale面臨的是一次道德操守的自我考驗。

 

《易角》的結構脈絡清晰,層次分明,從「遴選」,「圍讀」,「綵排」,「開位」,「入台」到「預演」,依循這六個舞台演出必經的程序,來呈現人物關係的轉變,由起初鬆散、不信任、爭執到最後團結一致、士氣高昂。這份團隊精神及內向性之凝聚力,正好跟Gale那奪角的個人思潮 ─ 一種具摧毀性的外向離心力 ─ 構成矛盾與角力,戲劇效果應運而生。隨著預演的迫近,可供Gale思考的時間、退避的空間迅速減少,矛盾與角力被受擠壓,化成更沉重的衝擊。

 

對於Gale萌生易角之念,編劇傾向於理解與同情。在演藝學院修讀期間,相信莊梅岩看盡了演出之百態,亦深明戲劇表演與工作者對舞台的熱誠和鍾愛。就像她在《易角》所安排的幾段獨白,透過阿Mark, Christy, Gale, Mayce, 臭串和明哥的回憶自述,從不同角度總結出,踏足舞台為表演者一生的夢想與追求,而「舞台的魅力正在於一伙群很投入去發夢的人散發出來的……」。這番理想論把Gale爭角之心變得合理化。及至Gale向Hans解釋她頂替Christy,在預演中飾演瑪格麗特,乃是承繼母親之遺志,更進一步把「易角」事件變得順利成章,強調Gale本質並不壞,亦非不擇手段,只屬一時迷惑、胡塗,其角色的污點因而得以淨化。

 

相對地,導演胡海輝也選擇用平實的舞台調度,來處理劇情的鋪展,藉以避免對角色進行批判。簡單、清新的風格,當又切合這個以青年人為主的劇本。印象最為深刻的,應是序幕一段。當時觀眾席的燈光還是亮著,只見胡麗英(Gale)已身穿一襲宮廷服,站在台前,念起瑪格麗特的獨白,然後走下舞台,坐在中前排觀眾席的左方,彷彿Gale的母親在觀看Gale演出。幾下走位,便已道出Gale對茶花女一角的執迷,亦交代了她的背景,及其繼承母親事業之心志。

 

其實在莊梅岩的作品中,常存一份人生有希望的樂觀。早如《砵蘭街的Venezia Cafe》,主角阿歷在威尼斯咖啡店工作,面對砵蘭街的三教九流龍蛇混雜,不但沒感氣餒害怕,反倒令他開放胸懷,客觀對待人與事,進而更了解、甚至接受母親的新情人(咖啡店老闆)。妓女銀城KK也因受阿歷之啟發而重新做人。而在《留守太平間》,一位無國界醫生被困於漫天鋒火的安哥拉,在孤立無援的太平間裡,卻重拾遺失已久的理想。是故每次看莊梅岩的戲,便仿如在苦澀悶熱的日子,呷上一口冰凍薄荷茶,清神爽俐之外,更留有一股人生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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