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不合情理的老馬有火
文︰何俊輝 | 上載日期︰2003年8月29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老馬有火 »
主辦︰灣仔劇團
演出單位︰灣仔劇團 »
地點︰牛池灣文娛中心劇院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由火火編劇、灣仔劇團製作的《老馬有火》,故事描述兩個老人家(葉進飾演的洪心就和歐陽奮仁飾演的劉老豆),忽然從老人院走到便利店打劫兼脅持人質,被脅持者包括年紀較大的父母(兩位脅持者也是父親)和年紀輕的兒女。編劇便以這樣的處境及帶點荒誕色彩的鬧劇風格,將其心目中的老人問題與兩代代溝問題呈現出來。

 

導演陳淑儀刻意找來了葉進、歐陽奮仁和尚明輝這三位曾是「香港話劇團」全職演員的演員,擔演三個戲份吃重的角色(尚是飾演便利店經理陳福),他們都演得十分投入,令角色的言行舉止,變得很惹笑、充滿神經質和個人風格,例如葉、歐陽既中氣十足地舉槍嚇人質,又笨手笨腳地跟尚一起隨著謝霆峰的歌曲跳舞,都達到了能搏取觀眾笑聲和掌聲的演繹效果;而當葉、歐陽和尚有機會跟劇中的年輕角色談起父母時,從他們的一臉無奈中,觀眾便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內心是百感交集,存留許多跟兒女相處得不愉快的回憶,這正是演技寶刀未老的明證!此外,趙月明以誇張的演技,將李帶金這母親對兒子的緊張之情表露無遺,以及楊敏賢以真切的演技,將莫美玲這女兒角色心中的家庭煩惱傾訴出來,皆令人印象難忘。至於其他演員,大多能把角色本身的特質,演得恰如其分。

 

不過,演員的良好演技,卻彌補不到《老馬有火》裏有太多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地方──先說劇情,其中說到兩個劫匪是在便利店打劫的,但為何他們會將劫來的現金派給被脅持者?即使說劫匪本身是被兒女和社會冷落了的老人家,他們去打劫是為了「成功感」而非為了錢,相信世上沒有劫匪會認為把錢留在案發現場,是得到成功感的打劫而非倒霉的打劫;另外劫匪衝破警方的包圍那一幕,人質居然興奮得像準備去旅行般幫劫匪衝出便利店,簡直匪夷所思!

 

其次,觀眾看到編劇創作《老》劇的目的,是要令年輕觀眾善待父母、老人家,只可惜編劇用了一個錯誤的方式來達到此目的,就是既將劇中的所有父母、老人家角色描繪成值得同情的受害者,又將劇中的所有男性年輕人角色,一廂情願地貶低、醜化成對父母不敬或大逆不道的「逆子」(也許編劇以為男性通常比較反叛吧?)。除了有少量情節能呈現出兩代代溝的面貌外(年輕店員不知道父母的生日日期,做父親的不知道「謝霆峰」是何人),整齣戲都沒有深入或簡單探索兩代代溝的原因,部份劇情更有違香港社會的現實狀況(《老》劇的故事是發生在香港),例如筆者知道香港有兒子在家中恐嚇、毆打母親的事例,卻無法相信劇中的張世祖(胡民輝飾)竟然在穿著了軍裝制服的情況下,以警察的身份,當著其他市民面前勒索自己的母親;此外,編劇在劇情舖敘和信息傳遞上,不是顯得很混亂和令人費解,便是視劇中的角色為沒智慧或精神有問題的人,例如劇中的警方找來了兩位男子,說他們的父親正打劫便利店,誰料當「兩對父子」在便利店相認時,該兩名男子居然認不出哪位劫匪是自己的父親,雖然編劇可能是透過此情節,突顯出現實中有些父子的關係,跟陌生人沒有分別,但觀眾始終會質疑「兩位兒子」跟陌生的「父親」相認但又相認不成的奇怪處境,是「太意料之外」而不顧「情理之內」的重要。

 

不管是鬧劇還是荒誕劇,筆者都不反對以誇張、醜化的手法來處理劇中的角色和劇情,並帶出有意義或嚴肅的課題、信息;但《老馬有火》之所以跟成功的荒誕劇有一段距離,原因在於編劇對要表達的課題、信息暸解得不深入或有所誤解,故此利用角色和劇情將該些課題、信息放大成笑料時,便既令角色的靈魂、象徵意義變得更模糊(而非更清晰),又無法強化課題、信息和劇情的精神(若果運用得宜,誇張、醜化其實是強化的手段),並將該些精神轉化為令觀眾共鳴、大笑的推動力,當觀眾頻頻大笑時,便難以察覺和不在乎劇中的不合情理之處。此外,成功的鬧劇、荒誕劇,通常都把服裝和佈景設計得比較誇張、非寫實,若果《老》劇的便利店佈景不像一間真實的便利店般貨物齊全,而劇中的服裝又不像香港人穿慣見慣的一模一樣,便能使觀眾對劇中的生活處境,產生出一種疏離感,才較容易接受誇張、醜化了的角色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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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會員。影/劇評人,熱愛各種藝術,討厭偏見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