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ing love in war--評三月某五天
文︰心苗 | 上載日期︰2010年7月23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節目︰三月某五天 »
主辦︰香港藝術節
演出單位︰Chelfitsch 劇團 »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日期︰19 - 21/3/2010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當年,反越戰的嬉皮士好像有一句口號:「Make Love, Don’t Make War」。

《三月某五天》這個演出正正以Make Love去談Make War,或許無心插柳,卻是極其有趣的切入點。故事的主線講述一對在酒吧演唱會中搭上的男女,如何在2003年3月20日開始,以涉谷的情人酒店為中心,渡過歷時約5日4夜的短暫關係。

 

這個故事,真的是被「講述」而不是被「演繹」的。這個講述Make Love的演出,沒有一點情色的場面,只有演員們一段段的台詞(獨白為主),附以古怪、時而惹人煩厭的肢體動作。

 

整個演出很清新。簡約的佈景以及說書為主的風格讓觀眾有很大的想像空間。編導選取了「講述」這個形式,加上對白的人稱不斷改變,有時演員又完全進入角色之中。這一種演繹方式,就好像朋友在閒聊中談到其他人的遭遇,未必是觀眾熟悉的表演方式,但其實同樣引人入勝。

如果說戲劇是大剌剌直接描寫,那《三月某五天》則巧妙的運用講述去側面呈現日本下流社會的概況:四處「獵食」的男青年、宅女、自由身工作者、流浪漢、情人酒店等等。劇本所描繪的不是我們在日劇中看到的奢華,亦不是在日本電視節目中的談笑風生,而是一種冰冷犬儒的生存狀態。我特別欣賞講述Yukki一個人在涉谷遊蕩的一段。誤把人當為狗,放於瘋狂性愛之後,置於戰火延展之中;Yukki的嘔吐,是身體的反應,還是心靈的反映?而那一閃即逝,「不一樣的涉谷」,它的出現、它最終的消亡,是否表示城市人對社會以致世界的種種不公最終也會因為「回到正常生活」而歸於平靜?

 

一般大家在理解一個演出的時候,都喜歡把演出分類、標籤扣帽子。這是一個日本的演出、這是一個年青人的演出、這是一個反戰的演出云云。可是,一個真正優秀的作品,往往能夠衝破這些標籤而為觀眾呈現具普世意義的主題;與此同時,作品的視點永遠只能從創作者出發,永遠是片面的。這次演出單位的名字真的很有意思:Chelfitsch,是英文Selfish的變化形,場刊說是表現現代日本的文化特徵。但實際上這形容詞不必限於現代,也不止於日本──若果我們有負責任的上一代(明顯不止一代),今天我們面對的困局(自然環境也好、政治也好)也許不會發生──至少也能得到更快、更完滿的解決。

 

Minobe幻想在3天之後戰爭就會結束,又打趣把自己的性愛經歷與歷史扯上關係,這除了可理解為只懂性愛的愚蠢男在床上難得的幽默外,同時亦反映他在面對戰爭這事上的無能為力。但這不正正是世上大部份人的景況嗎?今天我們所面臨的問題,不再是只靠少數人能解決的;面對難以推動的強權、面對難以說服的群眾、面對難以控制的自我,我們也許都像Minobe他們一樣選擇逃避,又或者像Yasui等不知就裡的參加各種社會運動,只圖宣洩而沒有實際行動。

 

這個演出的指控是如斯的強而有力,卻又同時不失儒雅。它所呈現的異景,若果已是日本的真實,也許亦是不久將來,香港的真實。

 

記得多年前曾經有人批評香港劇作的題材總是著眼於市井生活的百態。今天當然有所不同,我們有描寫歷史人物的作品,各種獨腳戲亦大行其道,也有劇團積極的引介各地的新作。只是,看到《三月某五天》珠玉在前,我不禁問香港的創作人:「這些年來,你們都幹甚麼了?」。


(原載於2010年6月《藝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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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身藝術工作者。繼續於書本、劇場及實踐中尋找連結藝術與社會的方法。自由身藝術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