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小子跟觀眾的期望有落差
文︰何俊輝 | 上載日期︰2010年7月28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節目︰陽光小子 »
主辦︰團劇團
演出單位︰團劇團 »
地點︰牛池灣文娛中心戲院
日期︰26/4-6/5/2010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團劇團」藝術總監何偉龍找來其恩師鍾景輝跟他合演兼合導紐‧西蒙的劇作《陽光小子》,從宣傳單張上兩位主角的模樣和文字介紹所見,此劇必定是一齣十分好笑的戲;可是當筆者看畢《陽》劇後,便感到想笑個不停的期望跟整體的演出效果有很大的落差。

 

《陽》劇共有四場戲,全場觀眾笑得最大聲的是第二場戲,顯然是因為這場戲最符合觀眾看到宣傳單張後的第一印象──兩位主角因為互相鬥氣而引發很多笑料。在編劇的角色塑造下,兩位主角總把小小的事情放到很大以戰勝或醜化對方,不論是何偉龍飾的Al和鍾景輝飾的Willie透過搬桌椅茶几,鬥向對方證明自己的記憶力沒有隨年紀增長衰退(兩個角色於多年前合演過舞台劇,他們鬥砌出當年一齣戲的場景),有能力做話事人,還是二人為一句台詞應講「入嚟」或「請進」各執一峙,都使觀眾為他們的好勝心而會心微笑、狂笑。有趣的是,觀眾的笑聲掌聲愈大,兩位演員就好像擂台上兩個聽到打氣聲的拳手,講台詞時的聲量和付出的心力便愈大,戲亦顯得愈好看。

 

比較之下,第一場戲的好笑之處明顯少得多,皆因這場戲是以角色的不是味兒感受取勝,觀眾從Willie跟其經理人兼姪兒Ben(余俊峰飾)的對話過程中,會知道Willie這記憶力衰退的過氣藝人想再重投演藝界卻屢受挫敗,終日過著孤單苦悶的生活。台詞情節提及Willie家中的門、電視和電冰箱都既舊且壞,以及佈景掛了不少Willie昔日當藝人時的風光照片,均具體地將Willie的身心狀態彰顯出來,令觀眾的情緒會被歲月不留人的無奈觸動著。第一場戲的後段到第二場戲的前段,Willie憶述從前跟Al合作表演的情景,那些諸如「Al白天喝一大缸水,夜晚用大量口水噴我!」、「Al用手指插到我胸口有淤血,淤血像紋身圖案」的台詞都誇張得非常搞笑,使觀眾期待著Al這神秘角色出場。可惜的是,Al出場前的演出篇幅太長,當中搞笑的台詞比強調、掩飾孤單苦悶的台詞少得多,而鍾景輝跟余俊峰的對手戲亦欠缺化學作用(相比後來鍾景輝跟何偉龍的戲份),令筆者等Al等得有點不耐煩。

 

第三場戲是敘述兩位貼錯門神的主角在電視台演出舞台劇《黃綠醫生俏護士》,《黃》內幾乎全是爛Gag和鹹濕笑料,對筆者來說是不好笑、低俗而非幽默、會過目即忘,而《黃》兼第三場戲的高潮戲竟是Willie被Al噴口水及用手指指胸後大發雷霆,繼而心臟病發即轉第四場戲的戲份。紐‧西蒙的編法真是浪費,第三場戲讓兩位喜(戲)劇高手鬥氣的戲份實在不足(鬥智更是欠奉),試想想:為何不讓Willie大發雷霆後演出仍要繼續,使他須跟Al互相反擊一段較長的時間,令觀眾可感受到更多更好笑的鬥氣鬥智笑料?

 

第四場戲跟第一場戲同以悲、正劇為主調,從何偉龍、鍾景輝的演繹和紐‧西蒙的台詞處理來看,Willie心臟病發後Al對他的擔憂、對自己的怪責及二人似乎冰釋前嫌,是基於純粹的同情、內疚和體諒,看不出兩個角色(兩位演員)對友情、對自己的做人態度、對人生意義有更深刻或多層次的反思,又是一大浪費。

 

幸好,《陽》劇劇本和兩位主角在角色心態的處理上有非常細膩的地方,就以第二場戲為例,當Willie因爭吵、冷戰別了Al十一年後,鍾景輝便將Willie逃到廚房(安全位置)躲避Al的心理狀態演得淋漓盡致,而從鍾景輝拿著一杯茶使勁地放到Al面前開始,鍾跟何偉龍那段夾雜著冷淡、互相試探、對抗與迎合、理性與感性的交談(包括身體語言)戲,以及何偉龍匆匆把茶喝下的鬥氣戲,都演得神采飛揚,活現出教觀眾思緒起伏的戲劇張力。

 

余俊峰翻譯的劇本,沒有把原劇本的美國背景變成香港背景,不過劇中有一段由Willie所講的台詞卻例外,該段台詞指出有K字的英文字特別搞笑。為怕香港觀眾不明白,Willie便舉出一些香港生活例子讓觀眾輕易明白,例如樂壇組合「Cookies」是搞笑而「Twins」則不搞笑,這些例子雖使觀眾一聽即笑,但又令人感到怪怪的,皆因Willie好像在剎那間變成港人。兩位主角在劇中提及紐約的城市生活跟新澤西的鄉郊生活是截然不同,對沒有到過美國的觀眾來說,看戲時自然會將紐約視作中環、新澤西視作天水圍,《陽》劇的故事背景其實放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也不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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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會員。影/劇評人,熱愛各種藝術,討厭偏見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