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遠且近的《讓黃雀飛》
文︰小西 | 上載日期︰2012年8月27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節目︰讓黃雀飛 »
主辦︰六四舞台
演出單位︰六四舞台 »
地點︰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院
日期︰15-17/6/2012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今年是六四二十三周年,與二十周年相比,雖然紀念活動並不像以前的那麼多,但近二十多年來,六四作為香港人身份認同的關鍵構成部份(不少香港人的手電號碼甚至密碼都與六四有關,大概已不是甚麼秘密),仍然在回歸十五周年六月四日的晚上,召喚無數香港人回到維多利亞公園的廣場上,點起一星燭火,照亮漫長的黑夜。根據支聯會公佈的數字,今年出席六四晚會的人數逾十八萬人。六四晚會人數上升,除了跟香港近年民主發展倒退、中央干擾香港政局愈來愈明顯有關外,大概也是因為年青人愈來愈關心社會時事,而2010年成立的劇團「六四舞台」正是六四二十周年的產物,作品包括首作《在廣場放一朵小白花》(2010年)以及近作《讓黃雀飛》。


野心太大


跟《在廣場放一朵小白花》相似,《讓黃雀飛》非常強調當年八九六四事件,與當下香港社會狀態的關聯與對話關係;而在《讓黃雀飛》中,給創作人拿來跟當年六四學生運動對比的,正是2009年末至2010年初的反高鐵運動以及其後的一連串運動(例如五區公投等)。事實上,《讓黃雀飛》的上半場便相當刻意地,將六四學運與反高鐵運動的故事互相交叉穿插。不過,看《讓黃雀飛》時,我有時會感到是在同時觀看兩齣戲,一齣是關於兩場運動中的民主協商的衝突與張力,一齣是關於六四對當事人所造成的創傷,創作人的野心,不可謂不大。固然,對於親歷六四的民運人士來說,在現實中兩者是二而一的。但把它們同時放在劇場上,卻似乎互相分薄了彼此的力量。


不過,我始終認為兩場運動中集體協商的困難和選擇,才是最關鍵的部份,也是《讓黃雀飛》本身所要探究的民主理念的最佳展現場所。事實上,當我們翻閱朱曉陽與陳佩華所合著的六四現場見證與反思《象徵與暗流》,我們會驚訝於當時運動中群眾的雜多與異質性。試想想,要在一個這樣人流複雜的力場中,進行集體民主協商,並在關鍵時刻作出生死攸關的決定(例如撤離還不撤離天安門廣場),是多麼的驚心動魄,且充滿戲劇性。當然,要在舞台上呈現如此複雜的情境,並非易事。所以,不難理解為甚麼創作人最後會選擇以兩對在不同時空的情侶的衝擊,來作為演出的主體,而跳過了兩場運動中最艱難也最驚心動魄的時刻。然而,無論是家傑與翠思這對2010香港社運情侶,還是廿三年前項明與曉情這對學運情侶,他們之間的價值衝突最後都被化約是否堅持下去或「成熟vs.幼嫩」的個人選擇問題,戲是易懂了,卻變得單薄。


直面歷史創傷?


相對於上半場,雖然《讓黃雀飛》的下半場仍安排了將兩場運動交叉並置,但兩者之間的對話關係,顯然較上半場為弱。究其原因,可能是因為下半場的主體是當年迎救內地民運學生的「黃雀行動」,而創作人亦把焦點集中在六四屠城對學運領袖項明造成的創傷上。


然而,奇就奇在,現在《讓黃雀飛》把創傷在項明身上造成的一切前後價值不一致,歸結為「在民主社會中,我們應該包容不同的價值觀……所以我還是同一個項明」,反而突顯了《讓黃雀飛》原本的雙頭馬車困局。很吊詭地,在最關鍵的時刻,創作人在巨大的歷史創傷面前,變得無語了。


不錯,正如歷史所有重大的集體創傷,六四所造成的傷口,我們早晚需要正面面對。無疑,《讓黃雀飛》的創作人有直面歷史的真心與誠意,但今次的野心可能大了一點,可惜可惜。


(原載於2012年9月《藝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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