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重若輕與舉輕若重——三地的香港故事
文︰張綺霞 | 上載日期︰2013年2月8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主辦︰Theatre Noir
地點︰元朗劇院演藝廳
日期︰30/11-2/12/2012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一個城市内容太龐雜,若要說城市的故事,也多是在說自身的經歷罷了。儘管如此,只要能深刻地表現當中的看法情感,也可以小見大。《2012-1997:香港印象》邀請三地劇場工作者合作,企圖構建一個較全面的香港故事。但大部分表演都沒有把重心放在命題中「十年」的時間性,反而多觸及香港的特質及與之的連繋。就效果而言,不同劇作者之間還是有「舉重若輕」與「舉輕若重」的分別。

 

舉重若輕

 

一個人與城市的聯繋太多,看法或感情往往太沉重,不少劇作均能抓住重心,「舉重若輕」,以簡單或平實的手法,透出濃厚的人情以及深刻的觀察,讓人有餘音外的意味。就說香港的情感而言,〈送別〉與〈祠堂筆記〉的主題與手法有不少相通之處,同是以平實的鋪敘為主,卻充滿深情。前者在兩代人回港選擇的自述中,細細道出了對港人「愛開玩笑,因為壓力很大」、「很容易開心,很容易不開心」、「生命力很強,跑得很快」等充滿包容的觀察;後者以移民英國的兩代人的選擇——母親希望在此長眠,子女好奇又陌生的印象,及父親放開懷抱、以兩地為家,不用點明,已讓人明白香港就是他們生命無法割捨的一部分。

 

關於對香港的觀察,〈C煞〉、〈i瘋〉、〈酸〉同能在簡單中把一些本質深刻呈現。〈C煞〉表現的只是一個會談經過,卻火力十足,每分鐘都有衝突的高潮。以上市的戲劇集團為喻,將劇場商業化的現象推至極致,三個角色都塑造得非常鮮明,演員亦將編劇的掙扎、藝術總監的屈從,以及劇團主席的自我陶醉表現得恰到好處,非常淋漓暢快。但當為其光怪陸離忍俊不禁,甚至為「戲劇成分指數」甚高的荒謬劇目而捧腹大笑後,卻有一種濃重的壓抑滲透。凡事向錢看是這個城市無可逆轉的大趨勢,而藝術工作者要生存,是否一定要順從這邏輯?如果連藝術這塊守護精神的餘地都棄守,那城市的未來還剩下甚麼?〈i瘋〉抓住香港人愛時時刻刻通話的特點,手法充滿睿智:在此起彼落的通話流中,有些甚無意義,有些搭錯線,有些甚至在見面前已經把話說盡了,反映在急速變化的生活中,港人怕斷絕聯繋的焦慮。〈酸〉說的是香港本土低層家庭的故事,雖然中英夾雜的語言運用讓人有少許錯置感,但居住在壓迫的空間與城市內,年輕人近乎瘋狂的孤獨的心理,卻刻畫得非常有力。

 

舉輕若重

 

也有一些劇作「舉輕若重」,太著重形式的表現,顧此失彼,在其他劇作的對比下,更顯得力有不足。〈飲勝!〉企圖從語言的角度分析文化,以飲宴上兩個男人的嬉笑怒罵推展劇情,間中更插進歌舞,然而各種思考總是點到即止。而北京的三個作品或許因為編導皆為同一人,風格和所說的故事也相差無幾。三者皆以香港流行文化為主體,〈粵語學堂〉學的是香港電影常見的語言,〈愛在香港〉及〈香港歡迎你〉都以大量香港流行歌穿插,並以許多華麗的象徵堆砌出香港的印象。然而在上述劇作中,香港是缺席的,只是一堆抽象元素。正因為如此,劇中往往會用上更多誇張的表現手法,造成漫無邊際,愈說愈亂的效果。

《2012-1997:香港印象》以多套劇相加而成,自然是希望有對話的效果,但由於處理命題的方式不同,力度相近的固然能彼此呼應,力有不足的卻予人格格不入之感,削弱了共同協作的效果。如果多元的觀點正是全劇的重心,盼望將來再有類似演出時,不同地域的劇作者能多互相交流,以深化各自的表現風格。

 

(原載於2013年1-2月《三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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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自中大中文系,喜愛文字和不同的藝術形式,偶爾寫小說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