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是於2025年三月22日在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看過這劇的演出 。
這劇的其中一位主要的角色下山哲人,他的死向來被視為日本戰後最神秘、最黑暗的事件之一。也就是日本國鐵三大謎案之一。有八卦新聞說漫画家手冢治虫、浦澤直樹也都在各自的他們自己作品中認同下山是被他殺。
下山哲人的原型是下山定則,是一個上任日本國鐵總裁才剛一個月,他的屍體被發現曾被火車輾過,死狀甚慘。
不過,慶幸是編劇不是寫奇案:可能是他殺,也有可能是自殺。如果是他殺,編劇更不會揭露誰是兇手,編劇筆下的下山生在亂世, 有小聰明。是個理想主義者,認為鐵路象徵日本的國力復甦和未來。他喜歡圍棋但棋力不足。只愛下棋但多沒有勝算。另一主角黑木說跟下山下棋那麼多次,下山一局也未贏過。下山自己則稱,自大的人好適合被利用。
記得讀書時校長勉勵學校的領袖生時說,一件衫的領和袖是和身體最多接觸和衝突,最快變黑,最快磨耗和爛掉的部分。下山走馬上任做了首位國鐵總裁。這劇的衝突設定就是下山要代表工人排除萬難, 爭取供應商合理價格,爭取駐日盟軍的定員法和取締工會的陰謀。當時日本在二次世界大戰後經濟蕭條,國有鐵道錄得嚴重赤字,被迫大幅裁員。下山一心愛鐵路,愛工人和工會,當然也愛國家。
黑木也是愛棋藝,不過有勇有謀,能夠看長綫和大局。他和下山在車站鐵路認識,到安插下山做國鐵總裁,到被被觀眾猜疑 下山的死是否與他有關,他是否用下山的性命換取盟軍與工會衝突的定員法事件平息。
本來是歷史歸歷史,劇場歸劇場,劇場不一定要忠於歷史。 不過看這類歷史小劇場要投入 ,不能不動用自己對日本歷史知識的有限儲備,也有加上很多腦力想像和推敲。
劇團為了方便觀眾了解這段複雜歷史 ,貼心地在場刊內列出主要的大事年表時間綫。不過說起來這也成了筆者的慘痛歷史。事緣是筆者為了對環保表忠,放棄了拿實體場刊,選擇了掃描以圖下載電子版場刊。不過進場後才發覺WIFI訊號不強,搞了半天才能讀到場刊。到看到場刊的網上揭頁版,才發現用手機看它的文字,尤其是大事年表的小文字,根本就是一場惡夢。
這個故事的歷史時間是1945-1964之間的15年,濃縮成故事時間的七天,再編成舞台時間約90分鐘演出。故事開始時敘述黑木準備就職日本首相,接着倒敘七天前,加入下山的部分 ,最後一幕重回開場時黑木出席就職日本首相前的一刻,作首尾呼應。
雖說上帝只用七天便創造了天地萬物。編劇給下山的任務時要在七天內說好在全劇中他的事業友情(和愛情?)怎樣發展成熟。主綫是他要認識另一主要角色(也是未來的日本首相)黑木而發展一段惺惺相惜,亦師亦友,但又不温不火的情誼。大家都對鐵路和圍棋有熱情。是典型的雙雄設定。
其中一場的劇情是下山要表白自己熱愛鐵路,要一口氣背誦出六十國鐵車站的名稱。結果下山仍差兩個站的名字,由黑木補充最後這兩站,在場的觀眾也熱情參與劇情,鼓掌讚賞下山和黑木的強勁記憶力。
圍棋的本義就是圍與被圍的藝術。這一刻的棋子被對手圍着,下一刻可能可以解圍,甚或反圍對手。要不放棄,也不要只顧眼前小利失去大局,要懂妥協。劇中多多少少的圍棋賽事:下山對黑木,下山對原料設備供應商人,下山對佔日盟軍,黑木對佔日盟軍…..圍與被圍,做人和下棋也是,放諸四海皆準。 放在每個人,每個角色都work。黑木對下山的評價是:要妥協真是這麼難?他常對下山說:下棋要看大局。黑木也對下山有言在先:有事下山要靠自己,他幫也幫不到。
高潮本應是七月四日(美國國慶日)的那一場戲,編劇或導演以平行時空的方法呈現黑木宣讀他的二十年經濟發展方略,而下山也要在那天用廣播的方式播出七短四長作暗號的作罷工行動。 那時下山站在舞台左邊,黑木站在舞台右邊,每人前面都放有一支咪和咪架。中間隔著那個偌大的圓形投映幕。在畫面和構圖上相信創作團隊都花了很多心思,效果也很好。不過香港話劇團的官方劇照都是二人獨立的特寫照。可能是他們站得真的太遠,二人同框的對比照就不能成事。
有一地方要與編劇討教的就是:劇情是下山在七月四日的行動,駐日盟軍司令部已經知情,並且已經對黑木(也是對觀眾)說出當天會關掉下山的實時廣播,無論他對咪說什麼,日本人是不會聽到的。劇情的下山如常在當天演講(就上面的劇情),當時全世界都知道關掉廣播這事,只有下山一人之前不知道,演講完才知道。這眾戲劇張歷力強些,還是待下山滿懷希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演講後,下山和觀眾同時被駐日盟軍司令部告知剛才的演講已經被滅聲,沒有被廣播出去,那樣才能製做更強的戲劇效果?那種手法才能令下山和觀眾更加痛恨得咬牙切齒?
微無極簡的場景設計,沒有屏風,沒有榻榻米。觀眾入場後最吸引眼球的就是一個棋盤和那個紅色的太陽形像。這個圓形的投映幕發揮了多用途的作用:觀眾藉着它看見日本的紅日象徵,被爆樹木,未來的新幹綫列車等影像。不過,因為海報的緣故,筆者最想看到的國鐵車廂場景沒有以微無極簡的方法呈現出來。
筆者想:這個大圓形的投映幕,加上兩條投映路軌也可以用作時一場在隧道內行車的劇情,甚至加上動畫投影。印像中很多日本電影描述主角從鄉下坐鐵路出東京之前都會見到列車進隧道的一幕。
最令筆者驚艷的是舞美人員投射兩條窄光綫便代表了鐵路路軌。不過觀眾仍看見黑木和合下山在場景設計可以引領觀眾發揮了想像,他們在投影的路軌上走過時是有提起腳,觀眾完全被這演出細節引領出真有路軌。不過稍後的劇情,站長拿着手杖走過投影的路軌時是沒有當平地走的。好像並不知道路軌的存在。
以日本電影的小津安二郎角度(日本人跪坐榻榻米的視線)來看這劇,總有點不習慣。如果棋盤放在近舞台前方讓主角們下棋,後面的觀眾的視綫便會被前面的觀眾遮擋。
劇中道具服裝的主要色調皆為東洋味十足的黑白紅三色,這當然可以理解。值得注意的時下山的西裝與棋盤都是淺啡色的。這個設計(或只是巧合)是否要說明下山在這劇的定位就是劇盤?不過再想想,一場圍棋博弈中,無論黑子和白子怎樣生生死死,來來回回,棋盤總是能夠無傷無損,安然全身而退。與劇情比對,肯定不是下山的命運,所以很早便打消了這個聯想。
最令筆者動容的是那個變成勞隸機械人的小百合小姐,她不斷的,機械的爬在地上說:辛苦晒!(也謹借她這句說話向劇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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