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藝術節新編粵劇《神.話》觀後
文︰氍毹看客 | 上載日期︰2024年4月18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神.話 »
主辦︰香港藝術節
演出單位︰吾識大戲 »
地點︰沙田大會堂演奏廳
日期︰2024/03/17 2:30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曲 »

《神.話》整個「戲」,主要都是在以諧音、堆砌成語名詞、挪用常見劇目的曲白來作笑料。至於故事內容則各種漏洞、犯駁,所謂「訊息」也沒有連貫性,甚至矛盾。情節推進有關的基本只司馬智華及混沌師太,其他人物意義不太,連對背景設定的功能也不完整。

《神.話》劇中提及的一些「訊息」:

  • 「殺劫」「神.話」有多重性(Myth, Oracle)
  • 神話(Myth)具有虛構性
  • 「信心」與「勇氣」是面對困難的條件
  • 人禍比天災(天刧)更逼切與現實


故事的時空定在南北朝梁武帝年間,卻不見得對劇情的發展有很深刻的意義。劇中對於梁武帝崇信佛教、推崇佛示也沒甚提及。劇中雖然誦唸不少梵唄,但沒有僧眾形象的出現。若要天下混戰可以把時空定在春秋戰國、五代十國。劇中只是勉強牽扯「商滅周興距梁武帝年間」及「梁武帝年間距現在」都是1500年。

劇中說「欽天監測出」「一千五百年一遇」的「殺刧」, 這樣的根據何在?若說「殺刧」是1500年一度,那前一、兩次「殺劫」時狀況如何?劇中只提及約1500年前的商滅周興,是紂王不敬女媧之故。但若只有一次「殺刧」怎能算是有規律的循環。很多宗教神話都有創世神、破壞神,玄幻、科幻故事都有世界生滅機制。但戲中並無交待清楚這個機制或循環的起始與邏輯。主角司馬智華一介臣工不願扮演瘟神一事,又如何能與商紂不敬女媧相比?古代有「驅儺送瘟」的習俗,是扮演神獸驅趕疫鬼、建醮拜懺的祀、送瘟神。若說司馬智華這行為不敬神明,鞭打智華所扮演的「瘟神」的眾人才是真正的不敬神明。

主角司馬智華(黎耀威飾)一開始不相信有「殺刧」天譴,認為是謎信,但故事發展至後來確有太虛仙神、天災出現。如此,與故事開始時對「神話」虛實的質疑便有所矛盾。

首場〈劫〉「祭天」過後,武帝急病,夢中會說出「神話」二字。武帝因何而病,夢語因何感知?劇中並沒交代清楚,然後主角司馬智華就開始尋找「神話」救世。若要獲得「神旨」、「神諭」,自古以來有甲骨文的卜辭和各種卜筮讖緯之術來溝通天人,何以劇中早早便向其他方向尋找?

混沌師太(梁煒康飾),是一個劇情推展的關鍵人物,但其背景身份不清不楚。此角色從何而來?為甚麼會介入「殺刧」?為何有能力帶人進入「太虛幻境」?為何會「幫」人找尋「神話」(Oracle 神諭)?為何選擇幫助司馬智華?混沌師太和司馬智華來到太虛幻境,發現仙神與人間所識故舊的音容無異,這個設定有何意義?筆者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因為戲份太少,所以安排一人分飾兩角。

第四場〈信〉、第五場〈明〉中,諸神建議各有東西,司馬智華憑持一己所「信」(念/心)認為日月交輝則「明」,看破這關竅後便,獲得載有「神話」的「五彩神珠」。司馬智華有何客觀理智或信仰靈屬支持他的想法?「信心」、「勇氣」是聖經故事的重要元素,而這兩項的基礙是「信仰神、依靠神」,那《神.話》故事中的憑藉是甚麼?

由虛而實,司馬智華依靠非人間力量救治皇帝(從師太手中的獲得藥草加上咒語),並且在尾場拿了載有「神話」的「五彩神珠」並交予皇帝,如此「大虛幻境」並非一般之夢,而是與「真實」的人間連繫。整個故事一邊說「神話」、「神仙」虛妄,卻又實在於故事中經驗超自然的力量。

「五珠神珠」及其所載的「神話」來歷為何?是誰所設?為何相信其有救世之能?既然已到太虛,見到西王母、太上老君卻不直接求助,而去找一顆不知根底的錄音「神珠」,聽它的message 、Siri、AI 留言。

劇中的司馬智華和皇帝因「神珠」的「神話」「悟」得人禍兵燹之害較之天災妖魔更為實在。卻無根據「神話」作出具體救世行動,也沒把「神話」公告作「勸世」良言,甚或以之作為警世或安撫之藉口。主角司馬智華向皇帝請辭,和心上去共賞山河秀麗。不論是天災人禍的「殺刧」就此躺平不管,逍遙快活,難道就是面對困難或災刧的勇氣和信心?

「神珠」中的「神話」只是平常「平籤」籤文,連勸勉修心修德都也欠奉。《六十甲子籤.第二十五籤》「總是前途莫心勞 求神問聖枉是多 但看雞犬日過後 不須作福事如何」(可能映射劉某為香港所求的簽)。即使其「神珠」與「神話」並無奇用,是虛空之物,但卻能有安撫之實用,「恐懼」與「希望」是操縱和掌握人心的關鍵。這才能有效呼應編劇的「也許是劫,也許是計」,但由於劇中帶出的「訊息」與設計並不連貫,加上全劇推砌插科打諢,當然只落得「不過是一場玩笑!」

全劇從主角到劇中世人,其行為與心態在故事的終始到底有何具意義的轉變?天下仍是溺於祈求上蒼,主角從不信天譴神怪,到經歷靈異,回到人世後也未積極求取改變。

創作者或許是在《挪亞方舟》的經驗啟發下要寫一個詼諧的「神話」,只是在前者的「原典」擁有深刻喻意下,都只得落得平敷直述的故事,而憑空創作下的「殺刧」(天譴)和「神話」(救贖)故事,卻連基本設定便已七零八落,所說的「喻意」也無法一以貫之。

 

 (《神.話》編劇在前一次香港藝術節節目的前一次節目的劇評請見:【藝評筆陣】粵劇《挪亞方舟》評析——思索西方宗教經典在戲曲舞台的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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