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調大氣
文︰林一峰 | 上載日期︰2015年6月29日 | 文章類別︰導賞文章

 

林一峰
主辦︰香港中樂團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在美國的酒吧中,跟當地的友人談音樂,jukebox傳來的舊歌讓每個人都手舞足蹈;那是80年代的Michael Jackson。對他們來說,那就是最大路的流行曲;所以,當他們問我做的音樂是什麼類型,我就說:shameless pop,大家都笑了;只是,他們的shameless pop是Celine Dion,Taylor Swift,跟中文流行音樂聽眾對流行曲的認知還是差很遠。

 

中國流行音樂,其實很像拉丁美洲的流行音樂,尤其是情歌的部分;那些充滿澎湃情感的拉丁情歌,起承轉合跟中文情歌很相似,旋律流暢優美;只是,用整個身心來愛到你發狂,歌詞永遠有「心」,「愛」,「有著你」,「沒有你」的拉丁情歌,是徹頭徹尾的熱血:Luis Miguel,Julio Iglesias,Pablo Aboran,Gloria Estefan... 一大堆情歌王子公主,大大個愛字鑿在舌頭上,而情歌只是他們絕技的其中之一,擅長婉約的中國人音樂又怎可以硬碰硬呢?

 

中國人的情,流露在字裡行間,滲透出來的婉約要慢慢感受。

 

記得剛剛開始創作中文流行曲的時候,收到一個差事:叱吒903的古裝廣播劇兩首歌曲,由其中兩位主角主唱,分別是鄭伊健跟楊千嬅;寫給鄭伊健的《夏桑菊》藍本來自鄭少秋的楚留香系列,寫給楊千嬅的《悲歌之王》則是張德蘭,而兩者都是屬於顧嘉煇先生的作品。那時候開始研究點點小調,在跟著十多年的創作也偶爾用上。

 

這些年來,我在處理其它案子時,喜歡偶爾把中國樂器應用在個別的歌曲上:向小鳳姐(徐小鳳)致敬的大碟《愛鄖書》裡,我把她的名作《漫天風雨》重新編曲,在北京邀請到馬頭琴大師哈斯巴根來演奏,本來寫給小提琴的旋律,用馬頭琴來演繹效果更淒美,荒井壯一郎的打擊樂,則用了花盤鼓;另外一首作品《夢飛行》,也有馬頭琴,打擊樂方面就有大大的戰鼓以及林林總總的小型樂器;在以上兩首歌裡,大家都可以聽到中國樂器不同的可能性。

 

直到寫給林二汶的《愛你枕邊暖》,是玩得最瘋狂的一次:由我的旋律到何秉舜的製作,我們都用足所有古裝電視劇集插曲的元素:除了歌詞。「飯我為你煮,湯我為你添,站了大半天,小腿粗了點」,帶點戲謔的,輕鬆的,向所有家庭主婦致敬的仿古流行曲,是我玩得最得心應手的一次。

 

如果音樂是艷遇,文字就是正室;音樂是把聽眾耳朵勾引過來的工具,要留得住中國人聽眾的心,還是要歌詞,畢竟中國人歷史對文字的習慣與感情已經有五千年歷史,而流行曲到底也是西方傳來,不過幾十年的東西。帶著這個對中國人流行音樂的理解,我做了人生其中一張最重要的專輯:《花訣》。

 

跟馮翰銘與黃馨合作的《花訣》專輯,我們把中國人五千多年的感情匯聚在一張唱片內,文字上我將古詩詞拆解重組,意象上也套用了在詩詞中常常出現的事物,好像用探戈方法處理,描述尋愛慾望的《春花祭》:

 

像待放的花蕊

你的情緒瞞不過夜荼薇

心蠢蠢欲動比嚮往複雜

比愛情純粹

紅梨花不折白不折

牡丹視死如歸

 

又如用安魂曲方法處理,哀悼逝去感情的《鏡花緣》:

 

春花秋月何時了

鏡花醒覺水裡凋

容顏會蒼老 椎心刺骨的一切亦褪消

卻跨不過奈何橋

暮雪染青絲 不見舊人的歡笑

這一切應該以完了

你應該已忘了

我應該也忘了

 

在《花訣》裡我負責所有歌詞,音樂上,監製馮翰銘則刻意避開用中國樂器,而去尋找有哪一種西方樂器,能夠像哪一種中國樂器一樣帶出同樣效果,也表達得到那個特定的感情。那是一次經歷了五千年的感情盛事,整張專輯一件真正的中國樂器都沒有用上,卻相信是近代流行音樂裡中國風最強的一次。

 

走得越遠,越知道根的重要。我想,也是時候徹底做一次,最能夠讓全世界都認同那是屬於中國人流行音樂獨有的——小調了。也許就是這個領悟,上天終於感應到我的思想,也覺得可以把這個挑戰交給我,不久之後就收到香港中樂團的邀請,真的無比神奇。

 

用歌詞出發重塑世界,是我多年來的一個喜好,遇上充滿有趣點子與拿手將中西融會貫通的伍卓賢,以及勇敢的香港中樂團,這一次將會是我最期待的冒險,目的是不需顛覆的創新,新派的傳統,沈澱的輕盈,謙厚的信心,從電視劇到舞台劇,大都市流行曲到鄉間民謠,遠古到未來,創作到重新傳譯,我們會帶你踏上音樂旅程,從音樂的絲路走到感情的思路。

 

2016年12月,小調大氣,行雲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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