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上的呼應 不經意的共鳴──評《一九八四》
文︰吉暝水 | 上載日期︰2014年11月21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地點︰香港兆基創意書院多媒體劇場
日期︰12/10/2014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繁紛的時代,有人喜歡重讀經典,希望從前人故事總結出教訓,為未來尋找出路。創作人藉著解讀文本和再創作,表達個人對現實的思考。雨傘革命前有《後殖民食神之歌》,「佔鐘」期間亦有許敖山的《一九八四》。電子音樂背景的許敖山首次執導,重新演繹《一九八四》,以「電影歌劇」為副題,繼續其拓闊邊緣的實驗。內容突破不多,倒是形式上呈現一種精神分裂,呼應文本雙重思想(doublethink)的狀態。

 

George Orwell寫在一個甲子之前的《一九八四》,近年常被媒體引用,以諷刺當下自由倒退的情況。即使沒有讀過小說,大家普遍對內容情節都有基本了解。許敖山的「電影歌劇」實驗,多以歌曲和歌詞帶動情節發展。故事部分放在錄像中交待,例如:溫斯頓的工作、鄰居孩子的檢舉行動、101號房內的「2+2=5」課程等等。唱詞緊扣故事,補充角色情緒,幫助推進情節,例如:溫斯頓質疑老大哥控制媒體,能否徹底抹殺個人回憶;茱莉亞視性愛為政治的行動,高潮乃是對黨的打擊等等。錄像傾向客觀敘事,歌曲則較多心理、思想的描繪。不過我得承認,英語歌詞對文本閱讀構成障礙。雖說香港是國際都會,但大家的英語能力大抵還是啞巴吃黃蓮。好些觀眾為了理解內容,場刊不離手,追逐歌詞卻忽略了舞台效果。即使回家後重讀歌詞,訊息傳遞未能同步,也不見得理想,多少削弱了整體表現的力量。

 

錄像與歌曲的分工,交織出《一九八四》的故事之餘,也營造出多重空間和感受的錯亂,與原著小說中人物的思想分裂不謀而合。電影和歌劇作為演出的主要元素,各自帶有不同的時間隱喻──錄播與現場。播放電影時,觀眾就像進入影院,親身看著老大哥的錄像,彷彿代入了《一九八四》的時空背景,重現小說裡電視廣播老大哥的講話。當放映結束,觀眾視線回歸舞台,強烈意識到自己「客觀地」在二零一四年看表演。錄像置於歌曲之間,搭建出一場時空轉移的遊戲,帶觀眾跳躍於真實與虛擬。現場歌唱的部分,金敏靜的女高音和Rebearth的饒舌,分別飾演溫斯頓和茱莉亞。十一幕場景裡,二人各自在不同情節演唱主角內心感受。兩種質感迥異的歌聲交替,時而婉約溫柔,時而節拍強勁,營造出一種反差強烈的聽覺效果。配合現場猛烈的燈光和強勁的音樂,呈現原著小說中人物內心的不安和拉扯。

 

講求現場效果的歌劇,與可以允許無限播放的電影,形成第一重表演時空上的對比。屬於高雅藝術的歌劇,遇上街頭的嘻哈說唱,構成精英與流行文化的碰撞,可見許敖山突破形式限制的心思。恰巧此劇在雨傘革命爆發不久的周末上演,節目結束之前播放茱莉亞站在金鐘紅棉道天橋的錄像,作為原著以外的延伸,但許敖山沒有直接道出他對時代的判斷。影像中,置身於人流不斷的馬路,茱莉亞依然釘在原點。最後一首歌曲《再會》的餘音縈繞,隱隱約約帶出二零一四重遇一九八四的意思。演出題材高度配合環境氣候,天時地利的巧合。正如簡單的舞台,那三支用玻璃箱包著的藍色滅火筒,與胡椒噴霧的造形相近,導演解釋:「一直想找紅色的,但找不到,唯有用藍色」。當初製作上的不完美,今日卻不經意地成就了時代共鳴,或者這就是《一九八四》二零一四年版本的(不)完美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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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