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花》──「它很美,美得幾近不可能破」。
「破」的意思是將原本的打破,甚至創立一個新的劇目,以新的取代舊的。但《帝女花》是一經典,不但不能破,甚至難以觸踫。站在這個不能破,又寄圖創立的位置上,應如何再次演繹?
因此,邢亮、鄧樹榮透過提問,不斷作出試驗,不斷建立、打破,將整個破立過程呈現在整場表演中。他們實驗的不單是《帝女花》的內容,還有表演的形式。
在整場《帝女花》,場與場之間,不時會出現編舞者與導演討論如何演繹《帝女花》每一劇目的過程。在他們的對話中,經常沒有一個實質的演繹方案,而且他們甚具玩味性質,有實驗的意味。這個玩味性質不但出現在視屏內,更在舞蹈中。有一幕是講述世顯與長平公主相遇。在舞蹈的過程中,台上燈光忽然亮起,其中一舞者走到台前說到:「你試下咁樣跳……」,然後觀眾看到那位突然走出台前的舞者如何與台上本來正在表演的舞者研究舞蹈動作,將舞者的排練過程放在舞台上,成為演出的一部份。在這裏讓觀眾看到的是過程,而非過程後的最終結果。
在其後,更有舞者突然說到:「導演話唔駛排住。」一眾舞者立時走到台後。這樣的結構,令觀眾與表演產生疏離感,提醒觀眾自身與劇目是分離的狀態,觀眾所看到的是一個創作的過程,看的是在創作上不斷破立的過程,兩位大師,如何遊走在文本與詮釋之間,以及在過程中一連串所引發的問題。這樣的結構,舞台兩端出現的金童玉女,令整個表演更有層次感──舞台表演,金童玉女,觀眾。
《帝女花》的玩味性便由此而生──充滿問號,沒有答案,開放的表演劇目。也就正如鄧樹榮於演後藝人談到,將自己人生的閱歷放到文本內演繹,事實上,每位觀眾也會將自己人生的閱歷,或一些個人情感投射到文本身上,由此,演繹出不同的「個人文本」。
最後一幕的〈香夭〉,全台沒有舞者,在台中央,只有一部八十年代式的收音機,播放著近乎完美的經典──〈香夭〉。而顯示屏所示:「人物:沒有」。這場看似沒有有畫面的舞蹈,事實上是有太多舞者,過多演出人物而不能盡錄。「沒有」,只是沒有特定的演出者。觀眾從這個收音機,透過任白二人所唱的戲曲,而產生不同的畫面。畫面可能是重構舞蹈員之前在台上所展現過的舞蹈動作;或是任白二人穿著粵劇戲服,作一男一女打扮時的粵劇表現,又或是二人穿著時裝,表現兩位女性時的姿態,但又同時演繹著一男一女的淒美故事……因此,最後一幕〈香夭〉的畫面,透過舞台上的聲音,令觀眾的腦海呈現了自己的畫面。讓觀眾也作為參與者,一同詮釋這個經典文本。
「它很美,美得幾近不可能破」。
不可能破的是《帝女花》的概念。正正是她幾近完美的內涵,才能融合不同的表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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