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新星三浦文彰香港首演
文︰傅瑰琦 | 上載日期︰2011年9月21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香港小交響樂團
演出單位︰香港小交響樂團 »
地點︰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日期︰10/9/2011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香港小交響樂團」在九月十日的音樂會裏,演出的全是俄國跟前蘇聯作曲家的作品。不過音樂會的焦點,卻是來自日本、在二零零九年德國漢諾威國際小提琴比賽裏勇奪幾個大獎、現年年僅十八歲的矚目新星三浦文彰(Fumiaki Miura)的演出。而當晚負責指揮的,則是來自意大利的青年指揮家克魯德勒(Alessandro Crudele)。

 

揭開音樂會序幕的是史特拉汶斯基的《第一組曲》。指揮在這首作品中的指示很清晰,而樂團所表現出來的靈巧也相當不俗。史特拉汶斯基的特色,是節奏明確、不同聲部之間的句子交接要非常順暢。這一點,在指揮的領導下,團員演奏得非常流暢,整體的音色通透感掌握得很好。《行板》奏得相當高貴,其他三段舞曲(包括牧歌)也奏得輕盈跳脫,很有史氏作品的味道。

 

指揮克魯德勒的功力,在下半場表露無遺。浦羅歌菲夫的第一交響曲《古典》,第一樂章奏來不太快,一切以高雅輕鬆為上。很明顯,指揮對於第一小提琴組的音色與句子曾下過了功夫,其他聲部,特別是木管組的配合也相當一致。第二樂章奏得非常漂亮和高貴。特別值得一提,第一小提琴組的弓法很統一,整體弓子的舞蹈節奏很強,令主旋律格外優美。第三樂章奏來亮麗豐美,為終樂章埋下了最後一道的方便之門。不過,令人期待的第四樂章並未有預期的水平。

 

首先,指揮採用了一個比較慢的速度,而這種「慢」,正好為整體演奏不齊整造就了有利因素。這個問題,指揮應該不會預料不到吧?而以「小交」的水平,以正常的快速度,應該還可以吧?可就是,最後的結果,既不夠整齊(特別是小提琴組),也不夠明快,這可不就是得不償失呢?不過,木管樂組在全首作品裏的表現卻令人另眼相看。除此以外,整個樂團的浦羅歌菲夫作品演出,在頭三個樂章其實對於風格的了解,說實在是非常優秀的。

 

話雖如此,指揮克魯德勒與「小交」,在音樂會最後一首曲目柴可夫斯基的《里米尼的弗蘭切斯卡》裏,則令人不得不佩服、也不得不承認,「小交」是否已經進入了成熟期呢?

 

差不多兩年前,「小交」與日籍指揮廣上淳一(Junichi Hirokami)演奏了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曲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他們有「見得大場面」的水平。而指揮那層出不窮的變化多端手法、轉瞬即逝的神來之筆,令筆者嘆為觀止,大有「追趕不上指揮的步伐」的感覺。可是,「小交」卻是交足了功課卻又從容不迫……這大概是偶然吧?

 

兩個多月前,德國指揮朗.萊辛(Sebastian Lang-Lessing)為他們指揮布拉姆斯的第二交響曲,那種明確的傲骨氣質與豐富的音樂認知能力,也是令人大為驚訝的。但當時他們還有一點點被鞭策出來的感覺。可是經過這兩番腦筋的洗禮,這次還是要一再清醒地去區別「小交」的領悟能力。

 

對於這首幻想曲,克魯德勒對於「小交」的每個聲部看來是下過了相當大的預備功夫,因為打從一開始的時候,已看出團員們已經是毫不鬆懈地去把緊湊的張力準確而有自信地表現出來了。團員的數目不多,但每個聲部都非常純熟地展露了他們的技巧與音樂的味道。

 

大提琴組近來的狀態是非常驚人的,巴松管也是愈來愈優秀,敲擊樂跟定音鼓也跟平日一樣高水準,只是圓號卻真的有必要加緊努力了,特別是在蕭斯達高維契的第一小提琴協奏曲裏,第三樂章的失誤令到樂曲的結構瓦解,那倒不是小事。這一晚,在最後這一首樂曲裏,看到指揮是不必費力地去令團員隨著他的旨意來表現作品的深度的。更甚的,在筆者這十年來有出席的「小交」音樂會裏,這次發現了在他們的歷史上首次出現了「木管鐵三角」的局面!雖說整個木管組也功不可沒,但是主要的三位需要緊密合作的首席——單簧管、雙簧管和長笛,這一次是融和一體、水平均等的。而且音樂的表達也是非常一致,令人雀躍!希望這只是一個開端,日後還可以努力下去,將香港管弦樂歷史上曾經哄動一時的「木管鐵三角」神話,再次展示於聽眾眼前。

 

上半場休息前,年青小提琴家三浦文彰,則演奏了內容與技巧都艱辛的蕭斯達高維契的第一小提琴協奏曲。三浦文彰技驚四座,音量雖小但琴音甜美豐潤。如果大家有聽過他二零零九年的漢諾威小提琴比賽的所有片段的話,應該都會為他那高於年齡很多倍的音樂表達能力而震驚。這一次他的香港首演,我們無緣聽到他那自然而漂亮的歌唱音樂感,一開始,反而就被他那深沉苦澀的演繹而困著。無疑地,三浦文彰是收斂起他本有而最自然的音樂氣質,刻意地去學習這首作品。基本的要求是通通都做到了,但是那個來自一個少年人的苦澀,也未免真的太苦了。他的歌唱性還是很不錯的,但並不是要他現在那種真的很不快樂的那種感覺。起初,我估計他會採取比較誇張的手法去演繹,想不到他的對比並不如我想像般大。第一個樂章的對比算是比較大,但真的令人很不快樂;第二樂章技巧上當然難不到他,但他演繹上還是有點「放不開」,樂團與指揮也能夠配合他的音量,不至於在末段被完全掩蓋。

 

第三個樂章,三浦文彰奏來非常成熟而感情豐富,一點也不會虛張聲勢,很不簡單。十分欣賞他的華采樂段。

 

可是也估不到他在第四樂章,也是有點「放不開」的感覺,起初還以為他的「機靈」可以大派用場了,但卻原來還不是這樣,但他的技巧跟音色卻是非常出眾。過往在香港,這首曲子給我最深印象的,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八十年代中Boris Belkin與「香港管弦樂團」的演出。三浦文彰的演出可以說是很成功,但卻不是很好,這很矛盾。這跟一個左撇子改用右手、一個只愛好繪畫的人硬要改行搞生意好像沒甚麼分別……他的巴赫也如是。在比賽中來幾段從E大調組曲選出來的輕鬆曲子就剛剛好,今次刻意地去扮成熟就不好了。他的右手運弓比起過往更用得盡、用得美。

 

這種情況試過了就好。就像這次在香港首演以後,這首協奏曲再過十年、十五年後再奏也不遲呢,因為,要看著一個苦澀少年由十八歲突然變成三十八歲好像有點奇怪的感覺。如果因此而把那更珍貴的與生俱來的音樂觸覺都減滅了,那也更是得不償失。

 

其實三浦文彰的音樂思維是比一般同齡「孩子」成熟而細膩,也能夠好好地依據樂曲的風格而作出適當的演繹。十八歲用不著急急地去趕著成長。少年十五二十時,「青春」很容易就會溜走,何不趁著這段時光,多奏一些不著邊際、可以不斷幻想的音樂呢?如果真的要快點「催熟」的話,布拉姆斯的曲子可能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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