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墨西哥畫家芙烈達,以極個人化與超觀實的自畫像見稱。6歲染了小兒麻痹,要拐步走路,18歲因交通意外,令她脊椎和盤骨重傷,要長期臥床。這期間她透過繪畫來表達自己的痛苦。其藝術風格色彩奪目且富象徵卻流露真情。
港芭新製作《芙烈達》(Frida) 以她為藍本,不需要用畫筆來突出Frida能從痛苦中創造美的特質,編舞奧喬亞拿捏準確,無論內容取材或呈現手法均予人另類的觀感體驗。
舞台上像在呈現一幅幅如畫作的構圖,同時更表現出強烈的內心感情,編舞並不純以事件來串出主角芙烈達的人生遭遇,反而更多是透過主人翁的經歷表現其堅毅和從痛苦中創造美的能力,觀眾看到主角承受痛苦的畫面並非一味灰暗,更多是色彩斑斕。
無論是敘說女主的遭遇(事件)或其內心痛苦(心靈)時,編舞多以其畫作出現的角色來充當舞者,與女主一同交織出意涵豐富的畫面,都具力度與感染力,同時包含不少象徵意義。如骷髏頭、鹿、鳥這些畫中主角在舞劇中經常出現,多是女主自身的投射,尤其是她的內心。人物的遭遇透過與其畫作的主角互相交替,融為一體,流暢、新頴、悅目。觀眾明白這點就容易跳入《芙烈達》,理解舞劇為何大部分群舞和過場都出現他們。
骷髏是女主一生所受的痛苦反映,編舞不刻意迴避,卻不是以女主繪畫的真實情況出發,而是以骷髏舞者呈現女主的心理狀態。如女主丈夫出軌、抑或在居美國期間,女主忍不住孤寂而自己也有婚外情,男女主的外遇都是披上外衣的骷髏。
鹿和鳥代表如心靈好朋友,每每在女主低落時就出現安慰、鼓勵她,甚或她要下嫁男一時,都會出現,表現著躍,其實都是編舞透過女主畫作中角色把女主的情緒反映出來。當女主遇上不幸無助痛苦時,編舞多會安排她躲在直立的盒子中,打開盒子,中央兩邊延伸開就如一橫幅畫作,女主扭曲身軀瑟縮在畫中一角脆弱無助,鹿或鳥就會出現,給予安慰把她拉回外邊世界。這處理很簡約但非常有力地表現了女主一生經歷痛苦時刻但總能站起再繼續,並以色彩奪目的構圖為主調作畫。病魔來纏時,編舞都讓女主輕快舞著,右腿突然抽搐,這比跌倒急救的戲劇性處理更好。其後觀眾看到困在盒/畫中的竟是鹿,進一步反映或象徵女主的情況在惡化變壞,因代表心靈的支持者,活在心中而反映在畫作上的希望(鹿/女主)也像不能自救,將要消失。
最後女主發現丈夫與妹妹有染,飽受刺激,當見到鹿又再出現,她暗中拿出箭,把鹿殺死,有一種震撼感,而這震撼並不是她殺死鹿這個動作,而是其背後的心理狀態。這時的芙烈達已徹底崩潰,再無法自我收復身心創傷。
縱然芙烈達一生悲慘,她卻能從繪畫中創造出美,那些鮮豔奪目的用色結合墨西哥本土文化的特色都在劇中的服裝和舞台設計中呈現。當中芙烈達的「九個Frida」色彩奪目,造型別緻的自畫像在編舞以全男班或全女班舞者出現都很吸引,他們光明、自信、群舞流麗自在,造像吸引、設計獨特,以至其他由畫中啟發的角色如樹葉仙子,都在創造出新的美學觀。就算是女主小產或脊髓有事,編舞以大型紅色淚眼或脊髓的裝置出現,配合女舞者的動作,恐懼震撼中不無美感。
反而是男主(即女主丈夫)身為壁畫家,卻是尋常的形體,在鬆身西裝中並不見紳士風範,他和女主妹妹,沒套上女主畫中的角色,是寫實的呈現,跟其他帶有超現實之風的角色不同。雖然劇中角色造型應是參考芙烈達的畫作,服裝與佈景設計依然功居不少。而奧喬亞從觀念、劇本到編舞都抓着重心,把主女超現實的畫風結合女主的不幸,從悅目之美譜出令人尊崇的女性主義。
4月6日日場由舞團首席成萱飾芙烈達,女一有大量舞段,動作成熟,腳尖或空中引體轉身都自如,這角色除了要展現不同舞式,更需大量的情緒變化和不穩定的精神狀態,雖然編舞都以舞展現,舞者亦不時配合心理狀態以號叫的驚恐面孔展示慘裂的痛苦感,在獨舞與群舞員配合下加強了主角的感染力。唯一在較前段曾出現的乾冰與全劇氛圍不太合,不用無妨。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