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
名為「引錄」,實為平反 剖析《猥褻 ─ 三審王爾德》在舞台上的平反之路
藝PO人︰牢騷嘉  |  2013年9月11日

從之前觀賞《房間》的經驗,讓筆者更加留心創作人與劇本劇作的關係。 以《猥褻 ─ 三審王爾德》(下稱《猥》)劇為例,不難看到創作人以「引錄劇場」的方式為王爾德 (Oscar Wilde, 1854 – 1900)  被審一事平反申訴。 「引錄劇場」為一嶄新舞台形式,它放棄單純動之以情的敘事手法,同時不以情節變化為主引人注意。 《猥》的編劇兼導演莫塞伊斯‧考夫曼 (Moises Kaufman) 從多方取材,既有當時的新聞報導,亦有相關人士的自傳文本、書信紀錄,當然少不了王爾德本身的文字記載,最終湊合成一份相對客觀多面的舞台作品。 然而,這份客觀態度卻遮蓋不了編劇對王爾德的強烈情感。 本文將集中討論此劇經劇團「一條褲製作」,胡海輝執導以後如何將隱藏在文本內的激情透過舞台設計及舞台調度呈現及香港觀眾。

從劇名可以得知,《猥》一劇以三次審訊王爾德為故事骨幹,全劇分上下兩場。 也許因為此以法庭審訊為主,故舞台設計阮漢威這次將舞台設計成一個樓高三層的法庭佈景,在台中的最高層及最低層均單獨放上一張椅子供王爾德或其情人道格拉斯坐下。 劇中其餘七個演員則分佈在法庭其他範圍。 即使他們身兼多角之餘亦要各自兼顧敘述者的角色,他們卻沒有多大空間可以移動,絕大部份時候都只能在自己的坐位前演戲。此外,劇中的法庭佈景其實是一個上闊下窄的梯型設計並以欄杆包圍整個法院。

如此一來,王爾德在昔日受審時被重重包圍的壓迫感便透過此舞台設計恰如其分的表現出來。 然而,劇中的王爾德雖然後來淪為被告接受審訊,他在劇中卻成為最自由的人不受束縛。 當劇內其他七個演員一直在位前演戲,無論他們分演的是什麼角色,無論身份是檢控官、證人、英女王、辯護律師等等,他們一直都被困在自己的座位前演出,任他們在言詞上對王爾德如何尖銳刻薄或是抹黑攻擊,他們都逃脫不了自己的框架。 惟有王爾德能遨遊其中不受限制,彷彿擁有無比熱情及絕頂才華的他能昂然在世間邁步四周,隱約含有超脫世俗枷鎖的意味。

然而眾所周知,王爾德最終被判入勞改兩年,出獄以後命途一波三折。 他不但作品大減,言詞亦無以往鋒利,可見審訊一事對王爾德打擊極大。他雖勇敢願意留在當地接受審訊,親身向世人展示該猥褻條例的荒謬無稽,然而其愛人道格拉斯在審訊期間為避風頭遠走法國,結果只留下他孤獨一人接受審判。   面對如此絕望情景,理應最受壓迫的王爾德卻獲創作人厚待能在舞台上自由進出,可見他們的平反意向。 加上在審訊後期當王爾德不但與整個法庭、社會、傳媒為敵,甚至連昔日情人亦一一出庭指證他的「猥褻罪行」,當時可說是王爾德人生最孤獨無助的一刻。 此時,創作人卻安排了理應遠走他國的道格拉斯出現並緊抱著王爾德。 此景雖是幻象,此情卻真摯動人,彷彿創作人想藉此為王爾德送上最溫暖的祝福,表示他們同樣不願王爾德落得如此下場,「平反」意願在此表露無遺。

在下半場剛開始的時候,創作人安排了一場當今社會對王爾德受審一事的學術討論,內容暫此按下不表,但觀乎其台位他們卻似能超出當時法庭的世俗框架隨意討論審訊一事。 其自由走動與其相對自由的言論明顯與審訊王爾德時的重重壓迫有所不同,某程度亦能顯示出古今對比。 然而假如我們不懂珍惜自由任由某些人隨意對小眾壓迫而不加反抗,那麼,時光隨時可以倒流,無數的王爾德又將身陷牢獄,自由不再。


觀賞場次:2013年8月4日 3pm,香港大會堂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