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
如何與外星人溝通? 來自泰國的一次「世界性」演出 從我 Ngoh淺述劇場的普世性
藝PO人︰牢騷嘉  |  2012年7月13日

身份認同,什麼是我,接納與拒絕是藝術上永恆的話題。 然而當觀眾或是演出者並非來自同一地方的話,如何討論這個藝術上永恆的話題頓成一大難題。 來自泰國的「油甘子劇團」憑其改編自泰國民間故事的劇作─《我 Ngoh》,作出了一次非常成功的示範。是次演出將各種藝術形式揉合成一齣賞心悅目的實驗作品,其中筆者最為欣賞的便是當中的普世性。由於創作團體的精煉和努力,此劇成為無論何時何人何地都能明白的演出,使劇場真真正正成為溝通的工具。 本文將就此進一步討論該劇的普世性到底從何而來。


本劇改編自泰國經典文學《金響螺》,講述主角Ngoh尋找自我的過程。 因為Ngoh得到一魔法面具,可使他擁有神奇的法術,非但能變身成俊俏非凡的Golden man,亦有不必狩獵便得到食物的能力。 話需如此,Ngoh不施法術之下仍與旁人無疑,照樣受他人歧視。(因為「Ngoh」是泰國南部的一個原始部族,當地仍有不少人歧視他們,稱其為野蠻人。)在一次國王招婚之中,Ngoh發揮面具力量,因而得到公主歡心,甚至能克服國王故意為難的任務,解決水災危機。 然而,當Ngoh以真面目示人時卻令公主卻大為震驚,自此,Ngoh便失陷於身份認同的兩難之中,不知「我」的存在該為滿足他人還是坦然面對自己,最終Ngoh決定不再取悅他人,毅然離開心愛的公主。


以上情節並不複雜,猶如常見的童話故事般,沒有額外的謎題,沒有其他的分枝,敘事上毫無花巧之處,故事亦只單一向前發展。這種故事類型正適合予國外人欣賞,以免觀眾會因不了解故事背景或劇團所在地的一切而產生疑惑。同時,由於他們選材審慎,只挑選了具代表性的場面交代事件,例如帶面具、歧視、招婚、捕魚等,沒一絲多餘畫面,沒一刻令觀眾感覺重複煩悶,同時藉住不停提供新訊息來保持新鮮感,令全劇能一氣呵成完成之餘亦讓觀眾輕易理解故事內容。


再者,身體語言乃人們最原始的溝通方法。 該劇在形式上採用少說話多行動的取向,主要以形體動作表達情緒感覺帶動劇情,更進一步增加該劇在他地演出的可能性。 此劇雖以形體為主,卻有別於默劇動作的抽象概念,由於動作極其生活化,觀劇時便無需分神猜測動作含意,藉此讓觀眾能全神貫注留意台上一切。不過,生活化並不代表沒趣,因為從他們的動作中可見其深受泰國民間武術所影響,一舉一動均予人泰拳靈活多變的感覺。在其行雲流水的動作轉換之中,一個又一個的情景活靈活現地呈現眼前,使人目不暇及。筆者尤其欣賞故事開首時主角《Ngoh》一個人跑進城市生活的一段,雖然當時台上只有主角一人在原地跑步,卻能憑其神情、呼吸、動作節奏營造出與人賽跑的真實感覺,彷彿台上真的有人與之競實,並時而落後,時而領先,非常精彩。


同時,由於台詞極少,僅餘的台詞在運用上便可更加靈活。該劇以泰文演出,不過當劇中說話要是用來講解故事推進發展,便會配上字幕。要不,便只有非常短促的對話,旨在表達說話雙方的矛盾狀態,所以即使沒有字幕,亦能從他們的神情語氣了解大致內容,再者他們有時還會將那些對話因應情節重複數次,勉求不使語言成為障礙。同時在前往不同地方巡迴演出時,某些對白更可因應情況改成當地的常用語言,藉此引起觀眾共嗚,使他們在觀賞時顯得更加投入。由於以上種種,使他們能在語言上既保留特色亦不影響觀感。


來自泰國的朋友他們真誠相信劇場是溝通的工具,才會花盡心神使用不同的方法,讓此劇能適合於各地演出。更難得的是他們沒有只為使觀眾明白而忽略本身想表達的意義,雖然主角最終選擇離公主而去,就結果而言其實問題並沒有解決,歧視仍然存在,主角仍然不受接納。然而他們沒有因時間所限便匆匆為其作結。相反,在這短短的四十多分鐘演出他們卻清晰地展示出「什麼是我」這個問題的前因後果,儘管最後沒有提出解決問題的答案,但至少主角作出了選擇。在取悅他人與接受自己之間,他選了後者,寧願逃避也不願失去自己。這份勇氣,在香港還能找到嗎?


後記:衷心感謝社區文化發展中心所舉辦的交流計劃。他們除了邀請來自亞洲三地的年輕劇團來港演出,亦有舉行工作坊,讓香港的年輕人有機會與他人交流,感受當地人對戲劇的熱誠和理解。筆者有幸參與由油甘子劇團舉辦的其中一次工作坊,得以親身體驗他們創作文本的方法,親眼目睹他們示範如何揉合童謠與社會事件成全新的文本,無疑是一次極其珍貴的經驗。希望該中心日後仍能舉辦同類節目,讓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能憑藉劇場交流互動,擴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