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劇場製作的《真心有L病》,是該劇團「衝出大埔」之作,多種體驗設計別出心裁,可惜是有點喧賓奪主,反而影響了觀眾對戲劇內容的接收,但整體而言仍是一個水準以上的精彩演出。
此劇英文劇名為Love/Sick,由美國編劇John Cariani所寫,這位編劇的成名作是風車草劇團曾經演過的《北極光之戀》,《真》被認為是暗黑版的《北》。《真》由九場「二人戲」組成,九段愛情故事看似毫無關係,組合起來又其實是講述了愛情的九個階段,從一見鐘情開始,到經歷表白、結婚、出軌、生育、離婚等事件,展現愛情如何開始又如何結束。這個劇本非常紮實,情節惹笑又有點荒誕,加上愛情題材,對於觀眾以言相當易入口,非常適合新晉劇團演出。
當代劇場是關於體驗的,一般人對於JCCAC黑盒劇場的印象,是從平台進入,走下樓梯到位於地下的黑盒劇場,但劇場團隊把入口改到JCCAC的卸貨區,也就是JCCAC黑盒劇場的前廳位置作為入口。觀眾到達後,會見到前廳被布置為商場,並且見到五個演員,歐啓發、李肇桐、董朗生、黃瑤以及兼任導演的嚴頴欣早在該處恭迎觀眾到來。他們的裝束,還有歡迎的語氣,會讓觀眾了解到自己正在進入一個「大型商場」的場景,而五位演員其實是「商場員工」。當觀眾在他們的帶領下進入黑盒劇場,將會橫過被布置成多個「傢具店示範單位」的舞台,而購買了每場只有十套,以兩人為單位,推薦給情侶或戀人未滿關係觀眾的「真心關愛座」門票,這些觀眾可以直接坐在示範單位,也就是演區上觀看演出。
在「真心關愛座」的設計下,觀眾分散坐在不同的「示範單位」,這些「示範單位」會成為某一段故事的主要演區,所以導演需要安排演員在每場之間,帶領坐在「真心關愛座」的觀眾移動,讓出他們原本坐著的「示範單位」為下一段故事的主要演區。在這個「讓位」過程中,五位「商場員工」們會「招待客人」,帶領觀眾跳舞,為他們拍照,然後在表演尾聲送上為他們特製的賽麗萊照片。對於坐在「真心關愛座」的觀眾,被劇團「真心關愛」應該是感到窩心的,但是對於坐在普通座位的觀眾,那些坐在演區的觀眾難免成為場景一部分,也就是他們的表情和反應也會影響觀眾對演員表演的接收,當有打呵欠這類的反應,加上那些跳舞段落,有時是會讓在普通座位的觀眾有種事不關己的感覺,而覺得那些轉場冗長和沉悶。
讓所有情節在「大型商場」的「傢具店示範單位」又是否最好的選擇呢?雖然每個「示範單位」能夠為每個場景提供所需要的布置,包括大床、沙發、格子櫃等等,但因為情節發生在「大型商場」,會加強觀眾覺得每一個人都是過客,每段愛情都是一期一會的觀感,這個決定的可惜之處是讓劇本的故事變得輕盈,多了歡快與荒誕,但又少了一點深刻與反思。網上可以找到其中一個版本的劇本,編劇在設計筆記上建議故事發生在一間大屋的不同房間,相信這個安排更能緊扣愛情、家庭與生活的關係,但的確難以在黑盒劇場實現這樣的布景設計。
至於演繹上,五位演員都做得不錯,日出前劇場在他們的前作《荷里活有單大生意》展示了駕馭喜劇表演的能力,《真》的喜鬧部分也特別出色,例如第一段李肇桐及黃瑤都有無法抑制自己衝動的病,並且對對方一見鐘情,兩個人說話總是同步的,這一段演繹上非常有趣;但劇本發展下去,卻是少寫了逗趣的比喻,多寫了無奈的現實,例如出軌和分工照顧孩子這些議題,越到後面演員感覺上演得更吃力,或者對人物狀態的理解比較簡單,未能捉住片段的核心,既然劇名開宗名義說到「愛情是一種病」,作為觀眾也期待在每個片段中找到人在愛情「病態」的部分,或者令人揪心的糾結,現時看完全劇後卻有種不滿足的感覺。
導演的舞台調度上最別出心裁之處,則莫過於在表演尾聲時,舞台上九段愛情發生的九個演區逐一亮燈,以此幫助觀眾回顧所有情節,並串連片段,理解九個故事其實是愛情的九個階段。看到坐在演區的觀眾被此設計驚艷到,或許是藉著燈光的流轉,讓觀眾反思到自己是在愛情的哪一個階段。對於坐在普通觀眾席的筆者,則因為從一開始便以宏觀角度看九個故事,這個調度便不算太有驚喜。
觀眾離開劇場,會回到入場時的前廳。此時會知道前廳布置其實還原了團隊的排練空間,而且貼出了排練日誌,讓觀眾能夠對戲劇製作有更深的了解。同時團隊邀請觀眾留下愛情時間囊,由團隊在未來寄送,這些心思也讓會讓觀眾覺得團隊重視與自己的關係,繼而創造會留意劇團的固定觀眾群。日出前劇場在《真》的表演形式和觀眾關係上做了有趣的嘗試,值得留意他們未來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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