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她的乳言》: 呈現女性複雜多變的聲音
文︰袁潔敏 | 上載日期︰2025年9月30日 | 文章類別︰藝術寫作計劃學員評論

 

主辦︰黃潔怡
地點︰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黑盒劇場
日期︰2025/09/29 3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她與她的乳言》是演員黃潔怡首次個人編、演作品,以女性身體象徵——乳房作為主題,描述幾段女性之間獨有的情景,簡單而輕巧地呈現如生育、身形標準、身體被性物化、親密關係等專屬女性的生命經驗和情感。演出題材本就大眾化,以寫實角度演繹戲劇故事亦適合以消閒性質進入劇場的觀眾;同時間,演後談嘉賓邀請到胸圍專家、女性癌症倖存者及性別研究學者,將演出裡關於女性面對身體形態、疾病、社會氣氛面對女性的價值等主題都作進一步延伸討論,也可見團隊用心。

 

作品由主創人黃潔怡作為年輕女性演員的自述開始,她以個人作為女性、演藝學院畢業數年的年輕表演者、女演員等角色,以自己的故事開始,帶領觀眾走進一個又一個當代女性的短篇故事。黃潔怡作為演出的中心人物,亦是戲劇片段裡每一個女主角,並由導演梁曉端飾演內衣店店員、家婆、母親、情人⋯⋯作為對照,也是作為反映外在社會對女性身體價值的一面鏡。劇本主題明確,各個小故事的角色建立、矛盾、心理行動等戲劇情境基本需要的設計亦屬清晰,個別具幽默感和尖銳的台詞也有成功引起觀眾反應,作為新編劇,達致以上條件已算不俗。

 

而創作團隊選擇使用單面、鏡框式舞台,善用黑盒劇場更窄而深的舞台,以簡單而象徵鮮明的設置(如胸圍衣架和更衣室、床、梳化)劃分出不同情境的空間;此外,由於投影效果的視覺語言相對描象,穿插於段落之間,創作人選擇於台偏側位置加入窄長的布幕呈現投影,觀眾席看來像是框住演出的空間,團孩於場面調度的處理上,保留傳統戲劇的敍事方式,讓觀眾亦保持一定距離思考、閱讀劇本中不同人物處境和價值觀。

 

總體作品內容、編排也見團隊之用心。然而劇本重心不夠鮮明,結尾略嫌太過倉促,而且演員演出和舞台效果的契合也不算完整。演出裡穿插於生活感重,也相對感性的戲劇片段之間,聲音設計傾向加入高頻率聲音、噪音,配合錄像似是的細胞、身體組織切面,較抽象的畫面,像在提醒觀眾作品不只是關於女性日常生活小事,放大戲劇中微細的惡意和不安感。意念有趣,且有將文本意念延伸之企圖。然而實際執行上,舞台效果和戲劇片段之間的穿插略感突兀,意象的呈現未能緊扣戲劇。

 

而筆者懷疑引致以上情況其中一個狀況,是文本上原意存在的其中一條主線似乎於實際演出時未有保留(或者只以抽象的方式帶過,未有建立成確實的敘事線)。無論是演出宣傳,或是再之前的階段展現,仍有提及到文本以十九世紀罹患乳癌的歷史人物——Alison Græme(下稱A.G.),從她的經歷對照現代女性。A.G.是該年代少有進行乳癌手術的女性,她在男性主導的外科手術講堂,被暴露於男性面前作為醫學生的學習示範,最終也無法挽回死亡的命運,甚至連她於手術台的經歷也是由男性書寫。如果這人物是創作的靈感核心,她所能帶出的意義和想像應當更為強烈。創作人或認為A.G.的故事已經不適用於文本,惜如今演出文本將該人物幾乎可說是完全排除後,其他現代的小故事也只是各自描述處境,還未見藝術家更進一步逐一扣連起來,構築主題。

 

此外,個人意見認為整體演出略嫌過急,演員在段落之間需要不停變換身分,到後段感覺吃力;而且表演取向不一致,前段的演繹寫實,甚至有時存在太過陳腔濫調的戲劇行動(如母女吵架到激動位置,母親掌摑女兒),到乳癌患者和同性戀人的對話卻像刻意壓抑情緒,僅靠二人不斷變換台位反映心理關係的變化,作為觀眾有點無所適從。演出前後均由黃潔怡個人獨白,讓觀眾代入她的視點理解當代女性。創作人下一步可再梳理演出不同元素的脈絡,考慮想要精簡和強調的部分和個人的關係,讓作品除了直接的觀眾共鳴外,還可有更鮮明、獨特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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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中央演講及戲劇學院文學碩士。於香港不同藝術機構及劇團,包括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部(戲劇)、香港藝術節及神戲劇場製作或統籌演出,並於2019年與陳庭軒等人合作組成去劇場。藝術評論文章可見於三角誌、舞蹈手札等藝文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