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及文化事務署的「音樂盛會」系列,每年邀請國際知名的音樂家和樂團來港演出,是票房保證。怎料今年的重頭節目羅馬聖切契利亞管弦樂團,自七月開售以來,一直都滯銷。大約表演前一個月,宣傳力度明顯加強,甚至買了時代廣場和崇光百貨的大電視廣告位,又推出七折和三折優惠門票促銷。到演出前一星期,鋼琴家拉娜因事未能來港,故20號一場改由贏得Van Cliburn International Piano Competition而人氣急升的沈靖韜代替,因此「為求票房而棄拉娜」的說法甚囂塵上,最終亦不見得票房「救」得回來。
樂迷的注意力集中在換人的頭場,反而忽略了第二場的銷情更慘烈,而且這場更是樂團今次巡演的獨有節目,請來三位當打的華格納歌手:男高音福茨、女高音瓦雷萊和男低音延侊哲演唱《女武神》第一幕。可惜入座率奇低,樂團後方的座位明顯是給了數間學校(全都著住校服),方便從照片裡看到有很多觀眾。
樂團的弦樂排位有點特別,大提琴在第一小提琴旁邊,低音大提琴在其後面,似乎指揮哈汀偏好低音在左邊。上半場全是意大利歌劇序曲,對樂團來說既拿手又簡單,他們的神情表現輕鬆,但演出沒有「渣流灘」,在《西西里晚禱》序曲,弦樂運弓非常整體,像是一隊紀律嚴明的軍人,奏出的旋律帶種意式優美。哈汀的動作很細,因此樂師要更集中觀看他的指示,可能因為指揮動作不大,所以整個演繹不太戲劇化,而且有些時候樂團是「自動波」做出聲量的變化。
第二首是知名的《威廉泰爾》序曲,一開始的大提琴獨奏音色飽滿、溫暖而明亮,發揮穩定,卻略嫌平淡,欠情緒起伏。及後的氣氛推進以至爆發也不是太好,感覺哈汀像是未想好應如何處理。大鼓的聲音有點矇而柔,可能跟所使用的鼓棍有關。去到大家最熟悉的樂段,樂團表現不慌不忙,甚至見到長笛手和雙簧管手一起吹奏時,身體靠近對方,樂在其中。直到樂曲最後部分,音樂才稍微加速,增添一些刺激感。
《命運之力》序曲開始時的三記強奏的確非常強,營造出先聲奪人的效果,接著的弦樂造句特別,在樂句中途忽然加力,是筆者第一次聽到的處理方式。單簧管獨奏非常優美(開場前已聽到他在練這段),銅樂的齊奏淡定而齊整。總體演繹像香醇的美酒,口感順滑。
上半場只長四十分鐘,感覺有點短,但考慮下半場是一整幕《女武神》,便顯得合理。哈汀不理觀眾掌聲未完便開始,低音弦樂聲音結實而不粗,運弓有彈跳感,在人聲的比較下,大提琴獨奏明顯帶有歌唱感,跟上半場的表現不同。先上場的福茨開頭在未完全出力的情況下,歌聲已相當宏亮,當樂團聲量細的時時,能聽到迴音,在這個出名聲效差的音樂廳來說非常難得,演唱也因為迴音使質感豐厚了。福茨基本是由頭唱到尾,但聲音一直保持放鬆,就算是一些較窄的母音亦唱得很開揚,語氣切換技巧高超,柔和語氣可以接到緊湊的下一句而不覺突兀,就算不知歌詞意思到感受到氣氛的轉變,更不用說他高唱全幕最劇力萬鈞一刻「Wälse」時,充滿力量之餘仍表現輕鬆,果真是當今頂級華格納男高音。
韓國男低音延侊哲都不是省油的燈,同樣唱出迴音效果(是華格納歌手共同技巧嗎),他的歌聲和台型一樣沉穩,只要稍一用力已經相當有權威,到中段角色產生衝突時,他再加強力度,更是有種嚇人的威嚴和氣勢。可惜他戲份較少,希望能聽得更多。瓦雷萊是三位中聲量最細的一位,但也只是相對而已,她的演唱充滿音樂感,技巧之高不下於其餘二人。
雖然是音樂會形式,表演有簡單的走位,基本是以指揮台為分界,福茨站在一邊,延侊哲和瓦雷萊站在另一邊,直到男女主角互表心跡後,才站在一起。其他進離場的位置、對望的時機都看出是有排練過的。哈汀並沒有經常看著獨唱家,但依然能緊貼演唱,樂團的配合也很好,聲量不會蓋過歌手,就算是澎湃的樂段,都不是「狂轟猛炸」,很清楚自己的角色。
之後分析一下今次票房滑鐵盧的原因,羅馬聖切契利亞管弦樂團2018年首度訪港時一票難求,當時的票價是$1,250, $1,050, $850, $650, $450, $300。今次票價是$1,450, $1,250, $1,050, $850, $650, $450,其實只是升了一個價位,升幅合理,但2018年跟2025年的市道就差太遠了,這個票價令不少人卻步,再加上同期不乏較平而有吸引力的音樂會(像鄧泰山和麥斯基父女)。再看表演者,上次是明星級指揮帕帕諾首度來港,當然有吸引力,哈汀幾個月前才指揮香港管弦樂團,使今次演出的號召力大打折扣。上次的獨奏是特霍諾夫與趙成珍,一個是柴賽冠軍,一個是蕭賽冠軍,今次的拉娜只是Van Cliburn亞軍,牌面低了一級,再加上香港樂迷不熟悉華格納歌手,只能說大家走寶了。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