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筆陣】開拓香港獨立音樂表演空間
文︰袁智聰 | 上載日期︰2016年1月28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照片由草民音樂營提供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2016年1月

今年元旦,我徒步登山前往飛鵝山的基維爾營地,參與由草原地圖主辦的《草民音樂營2016》。從我家附近經小夏威夷徑走上井欄樹再接上衞奕信徑第四段登上東洋山便能直達,連半分錢車費也不用花。

 

今次已經是第三屆的《草民音樂營》,但我還是要到本屆才首次踏足這個活動。來到身處山間的營地,以放空的心情欣賞一眾本地獨立樂隊/樂手演出,四週盡是青翠蓊鬱的環境,連電訊網絡全接收不到的地方,由日間看到夜晚,感覺愜意非常,即使入夜後氣溫甚低,但情懷卻非常溫暖美麗,是非常棒的小確幸體驗。

 

累積了以往的經驗,三日兩夜的《草民音樂營2016》從主台音響燈光製作到環保意識,都已做得一絲不苟,尤其是對於一個由民間組織自主舉辦的音樂營活動而言。

 

從前說到在郊野營地舉行的音樂活動,大家只會聯想到由大媒體如電台所主辦,而且所帶來的都只是清一色主流歌手的演出,怎會輪到獨立音樂那份兒呢?草原地圖舉辦《草民音樂營》,正實踐了這樣的獨立音樂表演空間之可能性。

 

香港土地問題、音樂表演空間不足,一直是我們的癥結所在。近年間,我們喜見香港的獨立音樂表演空間得以實踐出種種的可能性——從工廈表演場地到大型戶外音樂節,從社區街頭到郊野營地,這並非可以一朝達成,而是全憑大家勇於走出框架、敢於嘗試,共同開拓出一片新天地。

 

從《山卡啦音樂會》到《草民音樂營》

 

當我前往《草民音樂營》的時候,忽然喚起了在一九八九年夏天山長水遠跑到大嶼山梅窩參與《山卡啦音樂會》的回憶。

 

《山卡啦音樂會》(即「山旮旯」之意)是當年由《結他雜誌》所辦的免費戶外音樂表演,我在一九八九年去過那次已是第二屆來,地點是梅窩白官橋藍邊圍的一塊空地。要知道,從前到大嶼山是要舟車勞頓、相當長途跋涉的事,而當日帶著郊遊的心情從梅窩碼頭徒步出發前往《山卡啦音樂會》,還要手執著雜誌封底那幅手繪地圖尋找該表演地點;即使是單日的活動,大會亦有提供基本的設施給樂手/樂迷過夜。這是昔日我看本地樂隊演出的一個難能可貴而有趣體驗。

 

由郭達年創辦的《結他雜誌》所帶來的音樂活動,都不局限於固有的表演場所內,為樂迷津津樂道是多年來在大嶼山舉辦的戶外音樂演出。最經典是一九八四年一月在銀鑛灣舉行的《Day in The Sun》,表演單位包括有早年的Beyond、劉以達等,那個演出正是在履行「Free music rock concert」之自由音樂氣氛與開放表演空間的理念;《結他雜誌》也辦過在山腰上舉行的荒山音樂會(我也不太確定其正名),然後才衍生出《山卡啦音樂會》。我看那次的《山卡啦音樂會II》在舉行之前,《結他雜誌》宣佈休刊,後來有沒有再辦我已不太肯定了。

 

當然,《山卡啦音樂會》與《草民音樂營》兩者的形式與性質並不能混為一談,比如前者是免費活動、器材設施較簡陋、沒有特定的演出陣容而開放給樂隊自由參與,而後者則有系統與完善得多。然而把音樂表演融入大自然、無拘無束的音樂氣氛,都是大家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東西。

 

場地的拘束制肘

 

誠然《山卡啦音樂會》並不是甚麼重大的音樂活動,但其意義就是好讓音樂演出走出那些拘束的場地,呼吸一口清新空氣。

 

回到二十多年前,說到要舉辦獨立樂隊演出,要不是在藝穗會,便是在高山劇場。前者所位於那古老建築物之藝術空間氣息濃厚,那個只能容納一百人的劇場毋庸置疑是個適宜用作小型音樂演出的不二之選;後者在那些年有「搖滾聖地」之稱,由於這個從前屬半露天形式的劇場,在場內並沒有冷氣空調而只有幾把大風扇,大熱天時看得熱汗淋漓是我們那一代搖滾樂迷的集體回憶。

 

但是,也有不少獨立樂隊音樂會,是會選擇在那些「大會堂」或「文娛中心」舉行。

 

今天的樂迷,定會覺得要在「大會堂」的演奏廳抑或「文娛中心」的劇院/演講廳看獨立樂隊演出,是何等格格不入的事。畢竟那些由康樂及文化事務署(當時仍是市政局)管理的公共文娛中心,總是規限多多,比如觀眾不得離座,更莫論演出進行中看得興之所至而出去「衝台」了;看著台上樂隊如何大搖大滾的狂放演出,但台下卻沒有多大的自由氣氛可言,感覺絕對不快。

 

然而那時的獨立音樂表演主辦單位仍要租用那些諸多制肘的場地,一來因為沒有太多選擇,二來是對於表演空間仍抱著保守觀念。即使在香港獨立音樂的歷史中,昔日的搞手確曾有著開天闢地的意義,但對於表演空間來說,卻還是比較墨守成規,獨立自主不來。

 

「好希望香港可以有一個全企位的音樂表演場地」,就是那些年我們一個很卑微的心願。

 

生生不息

 

所以在二十多年前,大抵當時我們都想像不到他朝在香港可以有一個像Hidden Agenda般的著名獨立音樂表演場地,抑或在城內有個西九龍文化區可以舉行到《Clockenflap》這樣大型而國際性的音樂及藝術節(甚至如果當時說要在這塊彈丸之地舉辦一個如此大規模的音樂節,只會被視為天方夜譚的想法)。

 

如今香港的獨立音樂展演生態,是從未如此的「好玩」。現在的樂迷,無疑比起昔日的幸福得多,大家可以嚐遍在不同的場所與環境參與獨立音樂演出活動。無可否認,這是近十年間香港獨立音樂圈所見證的一番莫大進步,大家都懷著不同的信念去為我們表演空間開闢新天地。

 

同時,看著Hidden Agenda這所工廈live house,抑或由龔志成策劃每月在灣仔藝術中心門外舉行的《開放音樂》,在今年都相繼踏入第七個年頭,喜見他們得以持續性發展。

 

沒錯,Backstage Live Restaurant和Musician Area「樂人地帶」在過去一年相繼結業,叫人惋惜不已,但同時也欣然看到新場地Focal Fair之成立,PMQ元創方設立了其音樂表演空間The Qube,酒吧形式的表演場地有Nathan Left,而位於香港仔田灣的The Empty Gallery在作為視覺藝術展覽場地之餘,也有帶來實驗音樂演出;觀塘依時工業大廈天台上舉行過兩屆《天台音樂祭》;除了《草民音樂營》之外,去年也有另一主打獨立音樂表演的音樂營活動《芝麻開壇》舉行。

 

一切都是處於生生不息的景況。

 

照片:袁智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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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音樂又喜歡用文字解讀音樂的香港升斗市民,人稱樂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