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
《十年。寒。笑》劇場裡寫的詩
藝PO人︰袁林  |  2014年2月17日

近來鬧得熱烘烘的朗誦話題不禁令我在想﹕詩﹐是怎麼演繹的﹖

在看書、閱報、讀文字作品等等與文字交流的活動﹐在我眼裡都是很私人的享受。閒來找本小說﹐感受一下別人看過的風景、別人對周邊發生的事情的感受⋯⋯都是很個人的想像。但真正沒有想像過的﹐是如何將這個這麼個人的經歷﹐搬上舞台上呈現。

文字與腦袋所產生的化學作用都因人而異﹐思考模式總會被個人不同的經驗所影響。但每次看「浪人劇場」的作品﹐都感覺他們像是在為所選的文學作品作一個立體式的導讀﹐告訴我們,原來文字給予我們的想像空間可以去到那麼遠﹐那麼的活靈活現。

文學音樂劇場 Literary Music Theatre﹐正是浪人劇場為劇場帶來的新發明。記得數個月前看過他們重演董啟章的《體育時期》﹐一個以故事形式去詮釋的作品﹐聽起來好像是比較傳統的那種述事式劇場﹐但近看一點﹐總不乏導演譚孔文將文字所給予他的想像﹐幻化成為一些比較輕柔的元素﹔他喜以賦幻想空間的輕音樂、配唱、輕輕帶過的形體去取代一貫以對白為主的表達手法。若傳統話劇塑造了一個要處理大量對白、角色、故事背景的形象給你﹔或是音樂劇那種澎湃旋律太過令人脫離現實的話﹐浪人劇場的作品正是兩者之間的一個中和點。

從《體育時期》到剛上演的《十年。寒。笑》正是一個在將這個新的風格穩奠基礎的過程。記得《體育時期》以歌唱演繹的部份還多﹐相對《十年。寒。笑》﹐導演在座談會上透露﹐這是個想還原基本步的過程。譚孔文形容三位原著人︰韓麗珠、謝曉虹、李維怡的作品﹐都是現代社會中較罕見﹐而比較誠實的聲音。導演希望透過這三位作者去探索人與城市生活和城市群體的關係。韓麗珠及謝曉虹以比較抽離的角度去描述城市所發生的事﹔而李維怡﹐導演就形容她是「實中帶虛」的創作風格。改編創作想忠於原創性的同時﹐又要考慮如何呈現手法﹐固中的平衡是他們遇上最大的困難。因此導演特意選了原著作者的短篇作品去作為是次演出的核心﹐先考慮如何將文字與劇場的表現手法拿捏得準確為大前題。

在劇中﹐導演選取了間斷式的投映原著小說裡的選段﹐以作每個段落的序言及結尾陳詞。加上現場音樂配合﹐正好營造了一段小小的思考空間﹐予觀眾去幻想將會出現在眼前景象。韓麗珠說﹐起初她都不太習慣自己的文字在不被修改的情況下演繹出來﹐不論是被編排於文字投映上﹐或是在對白上。她說﹐有些詞語我們會寫﹐但不會唸出來。在看串排時﹐她不確定是否應該告訴導演去修改﹐但最後她都沒有作聲﹐因為她說﹕「這其實跟我們的創作過程很相似﹐我們創作的時候﹐總是特意設計一些詞語﹐它聽起來可能比較突兀﹐但就是這種感覺﹐讓我們的作品有了它的生命、它的特色。」聽到她這麼說﹐才驚覺我們當觀眾的才是是次最大的得著者 — 看見創作者們為了同一個演出﹐分別的去作出的新反思、新嘗試﹐繼而獲得的是互相接納。

座談會中﹐董啟章以文學指導的角色在台上分享與浪人劇場創作的心得。他說﹕「每種表現形式都總些有距離﹐閱讀的經驗總不會跟親身前來劇場看戲的經驗一樣。」而韓麗珠就說︰「雖說體驗的過程不一樣﹐但他們在最後所面對的觀眾、他們的感受、提問⋯⋯都將會很相似。」韓形容﹐劇場是個外向的世界(創作者需面對觀眾即時的反應)﹐而文字是個內向的世界(觀眾總是在創作完畢後獨自欣賞作品)﹐但它們兩樣共同的地方是﹐觀眾都在看創作者沿途所看見的風景。

看著他們在對談﹐如果說浪人劇場做的是劇場創作﹐倒不如說他們是在劇場裡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