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號 我是藝評人    文章類別
【藝評空間】
變奏的重要性——三幕喜劇《不可兒戲》
文:王禧彤

第二十五屆「澳門藝術節」於 5 月 2 日至 6 月 8 日期間舉行,戲劇類請來了「新加坡野米劇團」演出三幕喜劇《不可兒戲》。《不可兒戲》由著名愛爾蘭劇作家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撰寫,並於 1895 年公演,為王爾德最為人熟悉之劇作。故事講述身世成謎的約翰.沃辛化名為歐內斯特Ernest)走出鄉村地區追求城市的關德琳(Gwendolen)小姐;約翰的好友阿爾傑(Algernon)亦冒稱自己是歐內斯特,到好友鄉下家中追求受其監護的塞西莉(Cecily)小姐。兩對年輕男女雙雙墜入愛河,女方都深信自己愛上了名為歐內斯特的男子。然而隨著四人相遇,謊言逐步被拆穿,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約翰的身世亦隨著二十多年前一個車站儲物櫃裡的手提袋慢慢揭曉。

由新加坡野米劇團演繹的版本可謂一個大變奏,全劇最明顯的變動是導演大膽起用全男班演員擔綱演出,目的是消除男女性別差異,向王爾德忠於自己、真誠虛無的性格致敬。一般而言由男性出演女角時會有以女裝打扮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但劇目嘗試以另一種服裝的解讀方式模糊男女性別——所有飾演女性角色的男演員並沒有刻意男扮女裝,只穿著粉色西裝以作區別。當觀眾因外表關係無法將角色完全看待成女性的情況下去理解劇目時,尤其觀看關德琳及塞西莉的演繹最能體現男女模糊的錯亂感。二人於歐內斯特面前仍保留女性說話動作的神態,但後期針鋒相對時打破了女性面具,成功引起觀眾捧腹大笑。這個捧腹大笑的背後其實未嘗不可解讀為導演透過模糊性別,以人前人後包裝女性角色,使其同時展示男女性格,藉此希望打破根深蒂固的男女形象。

文本很多對話都充滿寓意,話裡有話,對於非英語為母語的觀眾而言同時兼顧觀看字幕、演員動作對話及理解其背後含意有一定挑戰性,尤其中段長時間大量的對白令觀眾集中力難免下降。為了減低劇本解讀的困難,劇目聰明地將一些難以理解的情節,用一個誇張式的手法詮釋,將其合理化。例如當二名女性角色均對歐內斯特(Ernest)這個名字頗具好感,甚至到了令人疑惑的地步下,誇張的演繹手法便有效中和突兀感。但如以英語理解的話,角色歐內斯特(Ernest)源自 Earnest,意解認真,其實二女對名字的執著保留了全劇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 的重點,達至點題作用。

 

劇目的間場音樂亦值得一提。弦樂四重奏由新加坡項目 The Ensemble Dimension Project(TEDP)中的四名青年音樂家組成,曲目以巴洛克音樂為主,四重奏的演奏水準十分不俗,四人配合度高,流暢地演奏曲目,配合崗頂劇院以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劇場格局,令演出毫無突兀。其中第二幕的巴哈第一號大提琴組曲前奏屢聽不鮮,但李名堂演繹時有別於一般認知的巴洛克時期樂曲應有演奏技法,節奏帶微微的彈性速度,同時樂句內亦有明顯的 dynamics 處理,這種處理手法好壞雖見仁見智,但樂手對樂曲的熟悉程度及演奏技巧有一定修為,樂曲對整體劇目而言是十分重要且有效的緩衝。


舞台設計方面可謂十分簡潔,配合文本加入諷刺意味,甚為有趣。對比同類劇目,野米劇團的《不可兒戲》於舞台設計上未免過分簡單,但板塊上的圖案不只提供時間、地點的資訊,更融入劇情讓觀眾有更多空間思考佈景的隱藏訊息。全劇以六塊巨型板塊為主,隨每一幕場景需要轉換板塊圖案。第一幕的板塊印上六個城市社交人物交代背景。雖以佈景板作主要設計略嫌簡陋,但仔細觀察板塊上六個的人物以黑白為主並戴上眼罩,形象令人聯想到小丑,配合劇中約翰及阿爾傑化名歐內斯特之目的,更可解讀為暗示了社交圈子的人生百態,緊扣王爾德藉文本暗諷世界的虛偽。終幕的六面鏡子令整體舞台視覺效果加分外,透過鏡面反射演員表情肢體,運用鏡子的決定有助帶領觀眾進入更深一層思考,於喜劇的氛圍下深化劇目意義。

雖然《不可兒戲》於表現手法並非忠於原著,而許多的嘗試亦有完善的空間,但所有的詮釋仍把重點放在文本諷刺世界的核心,保留了原著及王爾德精神。


 

《不可兒戲》

演出團體:新加坡野米劇團

評論場次:2014 年 5 月 17 日,晚上 8 時 

地點:澳門崗頂劇院


作者簡介:作者為「新戲匠劇評培訓計劃」學員,獲安排於是年「澳門藝術節」參與特約藝評人計劃。


照片提供: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文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