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之島》連繫兩顆寂寞的心
文︰張美玲 | 上載日期︰2013年12月31日 | 文章類別︰藝術寫作計劃學員評論

 

攝影:Henry Wong
節目︰金魚之島 »
演出單位︰香港話劇團 »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日期︰15/9/2013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金魚之島》為香港話劇團「新戲匠」系列的原創舞台作品,配合戲劇學院畢業新秀的演出,於小劇場的舞台上呈現一段跨越年齡、地域的同居故事。編與導抓住了「金魚」只能在魚缸被飼養的象徵意義,帶出當下年輕人面對困境、渴望自由、追求夢想的主題。然而,「金魚」這個題材在劇場已非新事,未能為觀眾帶來驚喜。例如 2010 年圍圈劇場製作的《靜待死亡的金魚》,於葵青劇院黑合劇場上演(英語演出),運用馬戲雜技,糅合肢體動作,揭開金魚的世界:金魚用盡大腦,適應力比人類強,我們憑甚麼把金魚當寵物,困其在狹窄的魚缸裡﹖也許為了跳出觀眾對主題預期的框架,編劇刻意加插了在黑暗中主角手捧發光的金魚缸,配合身體形態,嘗試增添舞台美感。本應讓觀眾觸動的這好幾個「流動金魚缸」位,卻因技術問題,未能成功貫穿故事,以內斂的手法對比主角跳出困境的渴求。July 這條金魚有貫穿整劇脈絡的作用,若能好好利用,定可為作品的神來之筆。

 

兩顆寂寞的心因緣際會,相遇、相知,卻因背景迥異在生活上出現角力。編與導嘗試讓整段同居故事圍繞著一個矛盾:深圳的「宅男」與香港的「90後少女」因個性、文化、行為上的差異產生衝突而顯得格格不入。這個矛盾後來反倒讓兩名主角找到共鳴,慢慢彼此瞭解,為對方療傷。開場後的零碎生活片段,像男主角阿平更衣不愛關門、女主角April不喜歡阿平坐著沙發上的公仔等,簡單但真實的揭示了男女雙方在生活上的角力,在恰當的節奏襯托下,引領觀眾代入這個矛盾。然而,矛盾的本身不應流於這些零碎片段;因為一個成功的作品應善用角色的心理變化,藉以逐步推進劇情。雖然演出經驗尚淺,兩名新進年輕演員確實在演技上下了功夫;雖無成熟的演技,但演出真誠乾淨。只是角色的設定、演員的發揮,仍有待改善的空間。

 

優秀的創作應提出對生活的訴求,也應承擔宣揚人生美好的特質。《金魚之島》秉承原創劇場精神,有顯而易見的主題,就是在困境下對自由的渴求。可惜編與導未能充分利用角色去代表這種追求。故事未能帶出阿平如何撇下包袱,追求寫小說的理想。April因阿平簡單的勸言而忘記父女怨恨,劇情也欠說服力,難以感動觀眾。事實上,既然故事前部分採用了生活片段去呈現兩性矛盾,後部分便應著重角色的內心勾劃,更精緻、有力去營造這個矛盾。編劇傾向用直白方式把這個矛盾拋向觀眾,例如用台詞:「這裡是深圳,不是香港!」、「我唔鐘意你咁樣!」。而阿平的說話模式和用詞也未能植根於他土生土長的地方深圳。除了偶爾加插了普通話外,觀眾難以感受到阿平是一個跟 April截然不同的深圳 「宅男」。話劇以說話為主,整體上,故事的台詞有改善的空間,若能加強語境的自我形象,可大大提高觀眾對心靈的感知度,發揮小劇場的優點,給觀眾在思想層面上有同感受、同呼吸的情結。

 

小劇場的理念是探索新的表現形式。《金魚之島》嘗試透過「實」對比「虛」的形成感的設計帶來含蓄,希望呈現若即若離的姿態。舞台巧妙地結合家居的實境和水溝的虛境。這種設計加入了角度,展示無奈的現實與渺遠的理想,令敘述變得豐富。編劇刻意讓男女主角在水溝的虛境中,豁出自我,表達內心感受。雙方的對話是「虛」的:阿平模擬跟在天堂的父母說心聲、April模擬向冷漠的父親投訴。環繞台前的水溝是非常重要,是聯繫觀眾與演員內心世界的重要橋樑。可惜的是,舞台前的水溝是靜止的,未能充分表現出「虛」的感覺。編劇可嘗試利用燈光的變化、主角在水中的倒影、或營造金魚在魚缸吐出的泡泡等,帶出虛幻但凄美的意境。

 

故事以阿平的一段獨白結束,簡單、淡然交代他的理想。作為結局的台詞,也許未能把觀眾的心情推向高峰,泛起思緒不靜的漣漪。編劇可嘗試在前文提及的「流動金魚缸」位,以直白的方式(即獨白),透過金魚July,向男女主角提問心中感受,貫穿整個故事,也許「虛」的效果會有不同;也能緊扣結局的獨白,把劇情推向高峰。此外,過場音樂可考慮選取緊貼主題的歌曲、或起迭交錯的樂聲(如生活雜聲和海水波浪)。但某些過場位置加入了水流的音效,是題貼的安排,甚有共鳴。

 

《金魚之島》在角色、語境、場景上,未能細緻勾劃中、港兩地新生代的矛盾。香港也好、深圳也好,都需要時間去探索生存空間、自我意識。作為小劇場原創作品,《金魚之島》提供了平台讓觀眾省思現實的矛盾、生活的模式,但有進步的空間去注入更強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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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