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之島》:融不入離不開的孤獨寂寞
文︰鍾寶儀 | 上載日期︰2013年12月31日 | 文章類別︰藝術寫作計劃學員評論

 

攝影:Henry Wong
節目︰金魚之島 »
演出單位︰香港話劇團 »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日期︰15/9/2013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看到這個劇名,好奇心揚起。金魚是淡水裝飾魚,島是四面環海,為甚麼將它們放在一起?金魚的七秒記憶為人熟識,難度這個故事是叫大家學懂忘記?原來不是。

「大學輟學、工作碰壁的阿平,帶著一條金魚,租下一間單人房,開始寫自己的處女作《金魚之島》。離家出走的香港少女April來到深圳,無所依傍。偶然走到阿平的家。二人年齡相差十幾歲,只見過兩次面,卻開始了屬於他倆的同居生活」劇情大綱是這樣寫的。筆者有幾個疑問,且看劇中能否找到答案。

燈亮,阿平一邊抽煙一邊對著電腦工作,April坐在梳化吃麵。野蠻又滿口歪理的April誓死不離開阿平家,阿平無奈的讓她留下。阿平形容深圳是一所瘋人院,怎樣的瘋?有人打架,有個儍佬不管日夜都會放煙花?山西臨汾巿有人更瘋,六歳小孩被割去眼球。深圳是最早發展的城市之一,外來工最多的流動城市。來的人都帶著夢想和希望,到了才發現,要工作就要有學歷和經驗,社保供款高,租金貴,食用貴且質素差,能入口袋的錢有限。社會貧富懸殊,龍蛇混雜,自己不停作出妥協,生活的妥協,價值觀的妥協,倒頭來也被看不起。選擇挺而走險嗎?賠上自己的尊嚴或性命,也不一定成功。回鄉嗎?怎樣面對江東父老?理想落差和後無退路才叫外來的異鄉人瘋。阿平比April年長十幾歲,即大約三十五歲左右。他隨父母從外省到深圳,爸爸偷渡死了,媽媽到死也不能完成到香港的願望。阿平大學輟學和工作踫壁,一個人在深圳,多少會釋放出一種在逼迫中的無奈感,又或者在逃避現實的自卑和恐懼,又或者這個地方的其他社會壓痕。然而,舞台上的阿平沒有那些氣息也沒有潦倒頹氣,反而是一個像金魚的年青宅男,沒有前因後果的困在自己的房子裡,一個人儍呼呼的吐著文字的氣泡。

許多個為甚麼在April這個角色身上。黃翰貞演繹九十後的April非常適合。然而April年紀多大?未成年,十八還是二十?對白前後不對,如果是有意說謊,演員在表逹上需要更加鮮明。為甚麼她要走到深圳,她在香港沒有朋友嗎?為什麼是深圳?她曾經到深圳酒吧飲酒,糊裡糊塗地跟一個阿叔上床,醒來後枱上放著一千元人民幣,後悔不已。今次,為甚麼又走來深圳?她在天橋看到阿平,一兩次跟與他在網上聊天,直覺他是好人,離家出走後就「偶然」來到他的家,然後不肯離開?筆者曾經懷疑April是金魚的精靈或阿平小說中的女主角幻化出來,找個藉口留在人間。

阿平和April生活在深圳和香港兩個距離很近卻截然不同的地方,他們的母語也不同。然而導演劉浩翔坦言沒有選擇他們的不同處,卻尋找他們的相同點:孤獨寂寞。相信這也是編劇司文想表達的一種狀態。他給金魚起名叫July。意識從名字開始,July 游來游去也在小小的魚缸中,透過玻璃看外邊的世界,自己卻沒法融入世界,孤獨寂寞。而這個魚缸在四面環海的島上,更孤獨更寂寞,因為離不開。看來,阿平就是July,他只透過一扇窗窺看外面的世界,融不入又離不開。原來,「金魚之島」是一個講孤獨寂寞的故事。孤獨叫April離家出走,寂寞使阿平讓April留下。層次上,阿平的年紀、背景和遭遇綜合出來的孤獨應該比April更孤獨。孤獨寂寞的人,總會希望有另一個人出現,改變自己的狀態。阿平以為April是這個人。這是整個故事的據點。

為了表現這種孤獨感,魚缸裝了發光裝置,黑夜中,July在發光的魚缸中游來游去,誘發一種淒美的寂寞。據說演員會拿著發光的魚缺在黑暗中移動,可惜發光裝置在第一場之後就壞了。另外,為了營造島的意象,導演劉浩翔和佈景設計徐碩朋安排圍著舞台,造了一條水道,灌了水,使阿平的房間如金魚缸般放在島上一樣。由於是小劇場場地,這個做法可行;但如果第一行坐位可以放棄售票的話,演員在水道上走動時會更加利落,觀眾也不用擔心水會濺到身上而下意識向後移,影響投入感。

導演隨著起、承、轉、合的架構,順利推進劇情。吵架是阿平和April感情的轉捩點。吵架後April由房間跑了出去,走在水道中,阿平追著April,走出了「魚缸」。當阿平找到了April,他們坐在舞台邊,導演正好利用水道延伸了舞台製造了第二場景及營造了他們坐在河岸的氛圍,讓走出「魚缸」的他和她開始真誠的對話。

對話讓兩顆寂寞的心得到安慰,最後April亦離開,返回香港。表面上April沒有為阿平帶來改變,但往後,沒有April的阿平會比之前更寂寞嗎?抑或,他曾經走出魚缸,他可以嘗試再踏出一步?戲中似乎沒有線索,而這個空間可留給觀眾自己思考。

編劇司文是香港話劇團「新戲匠」中發掘出來的新秀。而男女主角黃雋謙和黃翰貞都是2013年演藝的畢業生。男女主角都是香港地道年青人,靠著資料搜集和實地考察來揣摸角色,只有編劇曾於兩地居住。整體故事及演員的根據比較單簿,發放出來的能量自然有限。然而,演員認真的態度和純熟的排練,觀眾是感受得到的。說心底話的那一場,飾演阿平的黃雋謙的大腿上流血,可能是在走動時擦損,他沒有從角色中「跳」岀來,也沒有忘記對白,很自然地抹去血跡,繼續演出。相信隨著不斷訓練和經驗累積,他們必定有很大的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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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寶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