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
《殘酷青春》的青春殘酷
藝PO人︰陳文剛  |  2012年5月8日

「同流」近兩年的製作,如《山羊》、《關.愛》及《魂遊你左右》等,走的都不是大眾化路線,不為純娛樂,不單為票房考慮,而是希望與觀眾一同思考,題材多富思辯性,單單就這一出發點,便值得尊重,應予支持。今次的《殘酷青春》,又是一齣不易消化,但極富思考性的作品。


故事發生在1923年的維也納,六個醫科學生與一個年輕的女僕,在學生宿舍房間內外,以他們認為是唯一出路的生存方式生活,他們縱慾,渴望愛與被愛,經常發白日夢,卻不知如何面對現實,能夠做的就是在縱慾之中,找尋自我價值與存在感覺,人生目標對他們而言是遙不可及又虛無縹緲的東西。


青春是否應該用來浪費?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雖然戰爭沒有直接波及維也納,但戰爭的後遺症,影響了正常生活,物資短缺,經濟難以復甦。在年青人心目中,他們摸不清前路,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對前途失去信心,甚或發現一己之力對抗不了現實世界,用消極的方式去與生活共存,這可能是一種較容易的選擇,但是否唯一或是否有積極性,則見仁見智了。


整個演出浮現了一種不安的狀態,角色與角色之間把持不了生活的路徑,徬徨地找不到實在的落腳點,要是導演很想表現當時維也納青年人的普遍心理現象,那是成功的。但要深入地從角色中,滲透當時青年人所面對的社會壓力,則演員仍然需要努力。因為青年人所面對的問題,在當時世界大戰後的動盪不安,與現時香港的政治不穩定,是不可同日而語的,演員感受不到就是感受不到,特別是新一代的演員,生長於物資豐富,基本上要甚麼有甚麼的環境下,去想像與感受當時的不安,是有一定的難度,甚至是不得其門而入,因此很多時只看到演員努力在台上「演」,而不是在台上「生活」,現階段只看到角色在呻吟,但不知為甚麼呻吟。


要達到在舞台上「生活」,演員就必須要在平時好好生活,所謂好好生活,就是要關心世界大小事情,了解不同國情與民族文化,細緻觀察人際關係,多看新聞多讀書,求知慾強,感受身邊每一事一物,在腦海內消化一次,變成自己的備用材料,才能更易掌握不同國度的各式各樣角色,到有角色在手,才不會亂了陣腳。最重要的是要以角色的身分去面對劇中的問題,加上時代背景的影響與背負,流露出當下的情感,作出角色應有的、反映生活的必然狀態,自然就能讓觀眾看到角色在台上生活。


值得研究的是這次演出中,普遍演員在演出的大部分時間裡,都會不自覺地(或自覺地)將身體轉向觀眾方向,眼睛也是望向前方的虛空,而不是直接與對手交流,形成了一種很不生活的情況出現,究竟是導演想製造時間上的距離(1923年與2012年的落差),還是演員慣性地喜歡面向觀眾,讓觀眾清楚看到自己的表演?這個只有製作單位才知道。不過現時的交流方法,大大地削弱了角色與角色之間的溝通與真實性,除非這是導演刻意想表達當時人的疏離感。這一方面,飾演Marie的陳栩炘是比較嚴重的,而飾演Freder的梁天尺則相對地自然。


相信是次的翻譯工作是非常不易,但凡看翻譯劇,最怕是聽到中西合璧的用語,特別嚴重的一句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阿門!」如果這是發生在現代的香港,我信,但在1923年的維也納,一班醫科學生(不是中國文化研究員),似乎不應出現如此語句了。而劇中也出現了多個英文單字,估計是原劇本有不同的外國語言,到翻譯成廣東話時,卻用英語代替,如果是這樣的話,索性用英語以外的語言來得更自然,也更能表達學生在賣弄學識。


值得一提,場刊內刊登了數篇該劇的劇本閱後感,由鄧偉傑戲劇班──劇本分析班學生執筆,雖然文筆與論點都未必獨到,但有這樣的一個平台,讓多些人參與其中,藉以培育後輩,探討每個作品的潛藏深意,刺激思維,互相討論,實在是一項非常好的舉措,其長遠價值絕對應予肯定。


青春是殘酷的,年青演員藉演出來磨練演技,也是必然的路徑,不期望他們會有令人驚嘆的表現,只希望看到下一次的演出,比上一次的有所進步,用青春為自己喜愛的興趣與事業而燃燒,才不至落於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