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杏仁豆腐的心裡話
文︰時惠文 | 上載日期︰2009年2月6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時惠文 »
主辦︰三十路組
演出單位︰三十路組 »
地點︰前進進牛棚劇場
日期︰25-26/12/2008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杏仁豆腐的心裡話》 是日本編劇鄭義信八年前受朋友所託,寫下的一個短小精悍的話劇。與其說是話劇,不如說是一段生活小品。故事很簡單:一對即將分手的夫婦,在分手前夜傾談:兩人從不痛不癢的鬥嘴到撕心裂肺的爭執,從避重就輕的寒暄到徹徹底底的攤牌。 雖然是一場無法回頭的感情關係,在點點滴滴中,卻滲透著真情。與許多成功的劇本一樣,《杏》沒有以情節取勝,而是以細膩、真實打動觀眾。

 

第一次在這樣溫馨的小劇場裡看演出,觀眾不出四十名,舞台的佈置也很特別,亂糟糟的一個小家,地方侷促,舞台的邊緣還晾著滿滿兩竹竿的衣服,一看就知道女主人大大咧咧,邋邋遢遢,儼然是把觀眾請入家中,看看這倆口子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有什麼樣難念的經。

 

編導對兩位主角的性格刻畫十分到位:從一開始,女主角小夜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不修邊幅、粗裡粗氣的女人:地板上的灰不小心清理,卻吹到地板隔層裡,好一個眼不見為淨的鴕鳥。而她次次都是一副大男人似的翹起二郎腿,讓男人為她斟酒,嘴裡重覆著:「那用我的錢買的酒!」這句話又好笑又辛酸。而男主角阿達除了是個婚後不工作,完全吃軟飯的混蛋之外,倒也看不出有什麼壞。他家庭主男似地伺候小夜,絕對是無微不至。這樣看來兩人分手的原因簡單明了,不值一提。當故事進行到中段時,細心的觀眾可以察覺出端倪,起初頂著公仔嘻嘻哈哈的阿達漸漸嚴肅起來,而看似「粗獷」的小夜卻躲在公仔面具下,變成了驚弓之鳥。

 

非常喜歡故事的編排,在為人熟悉的日常閒話裡,在兩公婆無聊的調侃裡,編劇漸漸帶出根本的問題:婚姻的瓦解在於感情的淡漠,感情的淡漠來自無性婚姻,而性生活的冷淡背後,居然是喪子之痛。編劇沒有用故弄玄虛的方式來驚嚇觀眾,反而以一種極其自然的節奏,你我都熟悉的親人間對話的模式,把故事推向高潮。

 

最後,當小夜堅持要背誦完契訶夫的《櫻桃園》的時候,阿達沒有再嘲笑她做演員的夢想,而是靜靜地聽完,兩人也由徹底的分手,得到了平靜與和解:未完成的夢想,未出世的孩子,未成就的愛情,都在小夜的櫻桃園裡,得以解脫。

 

雖然小夜和阿達最終沒有走在一起,但是在他們的心裡話裡,我們還是體驗到了美好和溫暖,觀眾離開的時候,如同發洩完了絕望的主人公一樣,對未來的生活還是充滿了幻想和希望。

 

說到杏仁豆腐,那並不是我最喜歡的甜品,總覺得杏仁與豆腐的組合味道怪怪的。看完演出的那個晚上,和朋友吃飯,輪到點甜品的時候,我特地要了一份冰涼的杏仁豆腐,淡淡的甜味裡帶著杏仁的香氣和苦澀,像極了我們的生命……

 

對編導鄭義信而言,重演了八年還受觀眾歡迎的《杏仁豆腐的心裡話》,可能是一場美麗的意外。但我覺得,它雖然簡單,不鋪張,卻觸及到了我們內心深處很基本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的味道可能怪怪的,但絕對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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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於復旦大學英文系,嶺南大學中文系碩士。獲香港大學英文系博士學位,研究方向為當代詩歌。現為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的專業會員,出版了二十餘篇劇評及藝術評論。她更為PolyU CPCE語文及傳意學部創辦了雙語雜誌《拼.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