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元」到「共融」── 對上帝來到中國的期待
文︰張秉權 | 上載日期︰2008年10月27日 | 文章類別︰導賞文章

 

節目︰上帝來到中國 »
主辦︰康樂及文化事務署(新視野藝術節)
演出單位︰進念•二十面體 »
地點︰香港大會堂戲院
日期︰31/10-2/11/2008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文章由「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統籌)

 

「進念‧二十面體」對「大歷史」的興趣真是堅定不移,繼兩年前的《萬曆十五年》後,現在,又以同一創作班底,推出同一系列的《上帝來到中國》。

 

這真是「大」呢!不久前還是東方的「華嚴經」,今次是西方的「洋上帝」。而這個演出之叫人期待,首先是因為「來到」這個簡單而有力的戲劇行動,開啟了無限可能,尤其這次來的不是什麼人,是「上帝」;來到的場域不是其他地方,是「中國」。

 

上帝來到中國這片土地,開展的首先當然是「神與人」的關係。又由於這是洋人介紹來中土的神,因而這裏又有「西與東」的關係。

 

再進一步看,上帝是在什麼特定的時代背景和歷史社會條件下來的?於是,眾所周知,這兒也存在「強與弱」的對比關係。

 

就是這「神與人」、「西與東」、「強與弱」的三層關係,構成了三個維度的互相糾纏,使這個演出存在複雜的可能性,這當然是有利於形成戲劇張力的。

 

然而,無論怎樣複雜,回到「上帝來到中國」的基本框架,則上述的二元結構關係總還是決定性的。較強勢的西方的神,來到較弱勢的東方中土,會發生怎樣的關係?這大概是一般人理解近代中國歷史的基本切入點。不過,說實話,這種「二元對立」雖然有其真確性,但是仔細看來,卻不免顯得粗疏。

 

正如「上帝」本來就是中國早已存在的名詞,《詩經》、《尚書》等早已一再使用,明代利瑪竇來華,借中國舊有術語去指謂西方概念,當然有助於新來宗教的傳播。恰巧中國人對宗教本來就抱一種實用主義的態度,只要彼此不相妨害,而又於實際生活有益,便大可以兼收並蓄,也即是觀音土地、上帝關帝,都照拜無妨。這種異教共融 (syncretism) 的傾向固然很「民間」,其實也是很「現代」的。就等如所謂東西、神人、強弱,也完全不是固定的概念,東方也會是另一些人眼中的西方,最強的人也會有叫他命殞的亞基里斯腳跟 (Achilles heel),神既「創造」人,但也有些人堅持說是人「創造」了神。上面的三個關係早就不能簡單地被「二元對立」的思想模式所局限。

 

據云《上帝來到中國》會有七段故事,我想,在不同段落中,這種複雜多元的關係,大約會展現出來,讓觀眾深思吧?

 

有趣的是,這種「二元對立」與「多元共融」,也可能是我們衡量這個作品藝術美學價值的切入點。不少論者曾批評「進念」近年的演出流於單線灌輸,缺乏藝術提煉,呆滯而不好看。這些批評當然一方面落於藝術和訊息相對立、教育與娛樂不相容的二元窠臼,但卻也實實在在地反映了一些值得深思的東西。

 

藝術和訊息一定是對立的麼?在「表述」與「表演」之間,本來就應存在寬廣的可能。胡恩威是個聰明人,他長於思辨,長於多媒體運用,也長於結構的掌握。在這個必然訊息密集的大歷史戲劇中,在飽飫觀眾以知識之餘,他會怎樣讓觀眾感受到思考的樂趣,也讓他們享受到劇場的樂趣?

 

因為,劇場,畢竟有跟課堂不同的地方,雖然不少大學的演講室都叫做theatre —— 這又是另一種共融。

 

「大專學生劇評寫作導領計劃」由康樂及文化事務署(新視野藝術節2008)主辦,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策劃及統籌。

 

所有導賞文章由參與本計劃之資深藝評人撰寫,旨在令各參與同學並大眾,能夠對該劇目及參與之藝術家有更深入的了解。


(原載於2008年10月26日《文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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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中文大學取得其學士、哲學碩士與哲學博士學位,為香港資深戲劇研究者與藝評人,曾為香港演藝學院人文學科系主任與香港藝術學院院長。張氏為「致群劇社」創辦人之一,多年來為該劇團編導多部作品;自一九九六年至二〇〇七年經民間推選而被政府委任為香港藝術發展局委員,多年來均擔任其戲劇組主席。張秉權現為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董事局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