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鬥爭中的愛情物語:觀睡衣遊戲
文︰陳暉健 | 上載日期︰2010年3月5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節目︰睡衣遊戲 »
主辦︰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演出單位︰香港音樂劇藝術學院 »
地點︰上環文娛中心劇院
日期︰20 - 22/11/2009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勞資雙方的糾紛,進演為資本主義制度下,上層對下層的榨壓。即使在日常生活,類似的角力,我們也屢見不鮮。放在舞台劇上,改編自百老匯同名經典歌劇的《睡衣遊戲》,會如何處理這個糾纏不清的權力問題?

 

故事發生在一間「薰瑞」製衣廠內。下層員工代表Babe與新上任的廠長Sidney的戀愛故事,由於雙方陣營不同,下層的員工渴望加薪;上層的人員希望可以減低成本,中間橫生了許多風風雨雨。

 

從這個內容,簡單勾勒了雙方的立場,以至所爭取的東西。如果放入權力的話語中,明顯地,作為勞方的一邊是被壓抑的人物,資方則是壓抑的代表。在資本主義蓬勃的年代,人類的價值被商品化了,於是上層的人物,必然追求最低的成本,以求得到最大的利益。因此我們不時看到,《睡》片中的員工,經常被催逼工作,尤其是生產經理Hines,會帶著秒錶,計算員工製作衣服的時間。當製衣程序被搬上舞台,整個時間,好像被推著前進似的。而男主角Sidney則作為資方的代表,努力維護著這種工廠的利益。

 

而壓逼的結果,必然是激起下層的反抗。因此劇情行進不久,作為下層的員工,便開始密謀「造反」,爭取更合理的收入,抵消不平衡的工資、工時結構。方法由「消極」到「積極」,一開始是刻意不遵從生產經理Hines的計時,放慢手腳,於是我們看到,製衣的工序由極快變成極慢。然而,只是員工一日在工廠,這種行為只能權充「掙扎」,一日未脫離壓抑發生的場所,一日也是遭受壓抑的一方。劇情去到中後段,下層的員工也意識到這種行為並無效果。於是由女主角Babe帶頭,發生了一次大罷工,造成勞資雙方的激烈衝突。

 

劇場注重的就是營造張力,但同時,也要懂得化解張力,帶動觀眾的心上升之後,也要讓它安全落地,才算完滿。那麼《睡衣遊戲》是如何解決這個衝突?就是Sidney與Babe的愛情關係。

 

Sidney與Babe感情的高高低低、起起伏伏,象徵了勞資雙方衝突的變化。由兩人情感高昂唱一曲「前世有個靚仔」,到悲傷悱惻的互唱「看你」。情感的低潮,就是勞資雙方衝突最劇烈的高潮。在這裏,我們似乎看到這一段感情的隱喻。如果將「愛」推延出去——關心、諒解、接納,這些都是愛情話語中應該存在的元素,就是這些元素,讓一段感情健康。如果將這些元素放入勞資雙方的對立結構中,不就是一份治癒的「良藥」嗎?於是在劇情邁入尾聲的時候,我們看到Sidney的改變,他嘗試放開以前固執地維護資方的立場,嘗試游說老闆,希望每人讓一步。甚至為了達到令其妥協的目的,偷取了帳簿的資料,威脅老闆加薪。另一方面,Babe本來堅持立場,決定要大罷工,並在「薰瑞」製衣廠下抗議。最後亦妥協,延遲行動。劇情末段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也就是勞資雙方一起開睡衣派對的時候。通過睡衣派對這種顯得隨意的玩樂遊戲,象徵勞資雙方放下成見,握手言和。

 

值得注意一點的是,為什麼這場權力調解的話語,要在「薰瑞製衣廠」,一間製造睡衣的工廠上演?筆者認為,這裏有兩個隱喻。其一如上面提及,在資本主義盛行下,機械化的問題嚴重,工人活像機械人,重覆一成不變的工序(從Hines計時那一段戲份可見一斑)。其二是藉睡衣、薰瑞(昏睡)的隱喻,諷刺這種勞資皆大歡喜的結局,似乎只有在「昏睡」、「白日夢」的時候,才可能發生,推而廣之,似乎這種和解,只有在舞台上才有成功的可能,現實是勞方永遠是被資方壓逼的一群。

 

雖然整套歌舞片有些許瑕疵,例如在跳舞部份,演員出現「跌拍」等技術性失誤;一些年輕新晉演員表情也過於誇張,無法起到喜劇效果,反而顯得生硬造作。而資方與勞方角力,以至和解的過程,也稍嫌匆匆,過於著力刻畫愛情層面的東西,而沒有更深刻的權力話語體現。然而瑕不掩瑜,這套作品,的確能令剛下班的「打工仔」,感到輕鬆自在,並從中看到自己的處境,聊以排遣。


(原載於2010年1月第48期《城市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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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末生,寫詩,也寫文,想再離開香港,過分迷戀墨西哥以及阿根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