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樂「抱抱」新配搭、新組合、新感覺
文︰傅瑰琦 | 上載日期︰2020年11月15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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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辦︰香港管弦樂團
演出單位︰香港管弦樂團 »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
日期︰3/10/2020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香港管弦樂團為迎接2020-2021年新樂季開鑼,特別在中秋節後,來一個接待現場觀眾的免費音樂會。這個音樂會的特色在於,選曲上有多首合作上難度較高、而又並不算是音樂會中常常聽到,但卻是具有代表性的著名樂曲。擔任指揮的是樂團的第一副首席梁建楓。樂團裡平日較少機會擔任獨奏的樂師,亦有機會於不同樂曲裡輪流擔任獨奏的部分。

 

梁建楓近年經常在不同的場合,擔任不同樂團的指揮,這是筆者第一次欣賞他指揮樂團,而且更是旗艦龍頭的香港管弦樂團,選奏的作品技巧要求也頗高。對於這場「長假」後的熱身演出,在種種個人觀點影響下,所抱的期望可謂完全不高。這場演出除了不同的團員有機會亮一手外,還有女高音葉葆菁及鋼琴家李偉安演出。Harry哥哥王者匡除了擔任主持外,還配合樂曲而作舞台表演、及即興自創調音宣敘調演唱,當然還有小魔術和大魔術表演,使盡他的渾身解數。這次音樂會能在網上重溫,最大的好處是,能夠清楚認清誰人擔任獨奏片段,但對於欣賞音樂的感覺而言,現場的表現相比於網上的視頻,聽出來的「水平」,差異竟然令人驚嚇!感嘆一句,現場音樂會,無論演出是好是醜,的確是永恆地無可替代!

 

今次筆者坐在樓上,對於樂團演奏技巧水平及演繹表現的感覺,並沒有影響;唯獨是個別樂器的聲量、餘音等等,坐在樓座,樓底便相對地矮了一大半,對於演出者的音色或餘音長短,在衡量時便要稍微作一些估計。

 

第一首德伏扎克的《狂歡節序曲》,梁建楓採取很穩陣的大路速度,這個速度對於整個樂團來說,演奏的整齊度與色彩及力度變化,可以說完全清晰可聞。對於德伏扎克的風格掌握,指揮與樂團成員整體上都能夠奏出剛強而歌唱性濃厚的特性,而作曲家一貫的溫暖而具有人情味的抒情旋律,團員們隨心所欲地將音樂表現,自然而流暢,非常動聽。另一樣重要的演繹,就是當強奏之時,德伏扎克的作品往往有一個長而豐實的和弦,指揮與團員在處理這個特色上,演繹得極為出色,色彩漂亮又具澎湃震撼性,完全奏出了作曲家的典型感覺,非常優秀,整體上的演繹明亮開揚、熱情而不粗鄙。梁建楓對於不同聲部平衡的處理亦相當出色。小提琴組非常整齊,統一性非常強烈,就現場而言,仿如只有一個琴。樂團整體的合作扶持非常好,所有人都了解到誰主誰次,沒有喧賓奪主。木管組之中,最重要的獨奏片段落在關尚峰的英國管演奏、及雙簧管首席韋爾遜(Michael Wilson)、長笛首席史德琳(Megan Sterling)、及單簧管首席史家翰(John Schertle)身上。德伏扎克在管弦樂作品中,木管組落進幽靜的叢林氣息抒情片段,也是他的一大特色。當晚這幾位擔任獨奏,亦奏出了這種味道。特別是關尚峰,當初他加盟「港樂」時,我覺得他的演奏太過循規蹈矩,靈活性較差。但自去年以來,發覺他的改變實在不少,現在已能獨當一面了

 

第二副首席王亮當晚擔任小提琴首席,他服務「港樂」多年,這是筆者第一次聽到他的個人演出。他對於德伏扎克優雅而剛陽的旋律色彩,演繹得相當拿手。實在的落弓、寬廣的揉音、和帶有輕重變化的歌唱性拉弓,無疑帶出一個十分道地的演繹。整個銅管組與敲擊樂組,對於把音樂的雄偉感推上高峰,亦極之出色。如果說樂團的表現有甚麼不足之處,我只會說,在樓上聽起來,梁偉華演奏鈸的聲音,有點困在音樂廳的天花板。對於從小就喜歡聽德伏扎克作品的筆者來說,這首《狂歡節序曲》的演出,令我心感激動,足以深深回味。

 

葉葆菁演繹德伏扎克《露莎卡》裡的〈月之頌〉,漂亮厚潤的共鳴聲,基本上可以說是從她整個身軀穿透出來,甜美而溫柔的輕音,更是迷人。而她充滿力量的高音,毫不牽強地劃破音樂廳的空間。她能夠演繹出夢幻甜蜜的春思,亦能順著歌曲的發展順勢地展露決絕的願望。葉葆菁無論在技巧或音樂感上,都達至完美。樂團的襯托極佳,音色優美,當中最觸目的,當然是客席豎琴手謝欣燕如水流的演奏。她的音量非常足夠,而且演繹上亦相當漂亮,技巧乾淨俐落。

 

當晚有一首在華人社區歷久常新的歌曲,由翁清溪作曲、孫儀作詞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由台灣作曲家李哲藝改編成管弦樂團版本的作品。這首樂曲基本上為一首變奏曲,發展部分由不同的樂手擔任獨奏片段,還包含一些炫技的華彩段落。主題由長笛聯合首席盧韋歐(Olivier Nowak)及巴松管聯合首席陳劭桐帶出。兩人都演繹出原創歌曲的味道。特別是盧韋歐,他的演奏輕型含蓄,真的頗有上世紀國語「時代曲」的小調韻味。雙簧管首席韋爾遜與巴松管的陳劭桐合作的一段,亦相當動聽。平日較少機會欣賞到小號手施樂百(Robert Smith)的演出,他在樂曲的首段,有一段讓主題過渡到新元素的獨奏,情感的掌握比較感性。樂團在圓舞曲變奏部分,木管組擔當相當重要的角色,雖然是短暫的主題重現,但每個吹奏主旋律的樂手都奏得輕鬆而帶有趣味。盧韋歐的長笛技巧長句片段,相當不俗。王亮的小提琴華彩片段在音準上則較多失誤。

 

就像迪士尼卡通《幻想曲》裡,米奇老鼠的故事隨著杜卡(Dukas)的《魔法師的弟子》(The Sorcerer's Apprentice)發展一樣,Harry哥哥亦配合音樂,展示演技及與現場觀眾一起表演魔術。這首作品講求色彩的變化及演繹上的靈活性。樂團在梁建楓帶領下,水平之高,實是超乎預期。弦樂組的剔透音色、及敲擊組的精靈,確實很出色。整首樂曲的主角巴松管組及首席莫班文(Benjamin Moermond)結實而機靈的演繹,令樂曲生色不少。圓號組在這首作品中的表現,亦是超出想像。總括而言,樂團演奏這首樂曲的水平,與其他更著名的世界級樂團的水準,感覺上已不相伯仲。

 

鋼琴家李偉安擔任由殷承宗、盛禮洪、儲望華、劉莊所改編創作的《黃河鋼琴協奏曲》的獨奏,選奏當中的第二及第三樂章。樂團在掌握中國味道濃郁的旋律方面,水平很不錯,當中大提琴組豐厚結實的音色,演繹感情豐富具有歌唱性的片段,頗令人感動。不得不提施家蓮(Linda Stuckey)在〈黃河憤〉開始時的短笛獨奏片段,能奏出很有中國味道的感情,輕微的抑揚頓挫,呼吸跟歌唱韻味都極為漂亮,而且亦極有中國笛子的風味,實在令人驚嘆。李偉安的觸鍵優雅,指法流暢,感情豐富,在抒情段落更具美感。就現場所坐位置聽來,他無論在輕柔或激昂段落,在音色的塑造上都較鬆散,整體樂句的進行上,給人一個較為模糊的邊框,感覺上偏向浪漫。如果能夠做出較為直接、以清晰觸鍵為主的線條,配以他非常具有感染力的歌唱音樂感,以他完美的技巧,必定能更加出色,也能更加貼近民俗特色的剛強綺麗。

 

音樂會的壓軸樂曲,是一首在本港音樂會中較少聽到的大型管弦樂爆棚音樂,林姆斯基.高沙可夫(Rimsky-Korsokov)的《西班牙隨想曲》(Capriccio Espagnol)。筆者第一次現場欣賞已是三十多年前,由蘇賓.梅達(Zubin Mehta)帶領紐約管弦樂團(紐約愛樂樂團),作音樂會的加奏。香港管弦樂團是否第一次演奏這首作品就不得而知,但確是筆者第一次聽他們演奏此曲。在梁建楓的帶領下,採取的速度,剛好能夠清楚地讓不同的聲部在強奏中也能展現出乾淨的技巧。樂曲分成幾個部分,不同聲部的首席,有大量表現的機會。單簧管首席史安祖(Andrew Simon)把第一樂章的主題,率直地演繹出來。樂團在表現歡樂的舞蹈味道方面十分不錯。第二樂章中憩靜的氛圍,弦樂組齊整而從容的演繹,也能夠出色的突顯到高亢歌唱的韻味。當中,圓號首席江藺、及關尚峰的英國管,表現確實令人非常滿意。

 

第四樂章開首的華彩樂段,圓號組及小號組在把引子帶出先聲奪人的氣勢,強勁得來亦帶著優雅,非常不錯。長笛首席史德琳、單簧管史安祖,及謝欣燕的豎琴演出,有完美的音階華彩表現。而雙簧管韋爾遜及大提琴首席鮑力卓(Richard Bamping),對於與其他聲部力量抗衡的歌唱旋律演繹,亦能做到相反的慵懶美感。整個樂團的不同聲部,對於固定而有力的節奏掌握,及與成對比的輕鬆灑脫氣息,樂團都能夠緊密地互相交接,達至樂思與質感非常一致的效果,實在已說不出那個聲部特別突出。這種一流的合作,及完美的技巧演繹,確是世界級樂團的典範。

 

唯一想談談的,反而是平日甚少機會聽到的王亮。他的表現不算是機械化的穩實派技巧,但他極高水平的基本功,特別是拉弓水平,相信已達至優秀獨奏家的級數。更重要是,他細緻而靈活的音樂觸覺、及控制自如的漂亮音色,把手上小提琴的高雅和陽光氣質,發揮得極之不錯,從而令他的演奏更加出眾,在樂曲中成為焦點。而這晚由他所帶領的聲部,整齊度與一致性也非常出色,他的自信心亦感染到整個聲部的情緒。

 

在加奏由任光和聶耳作曲的《彩雲追月》裡,多位首席有獨奏旋律的片段,而他們對於廣東小曲的輕型風格,亦掌握得十分不錯。不過,梁建楓所採取的速度,在整個管弦樂團一起演奏來說,感覺上較慢,整體的感覺便有點少卻神采。縱使團員們的演繹還是相當優美。

 

這場音樂會有太多的不似預期,整體上除了水平一直維持在最高狀態之外,更有很多意外驚喜。梁建楓多年來練兵千日,終於用在今宵,在同事面前使出了真功夫,大家合作演繹出來的效果,水乳交融的程度,更是始料不及。在「追月夜」之後再追月,聽眾成為最大的受惠者。這種充滿希望的驚喜音樂會,在現環境下,更值得一追再追。亦期望「港樂」成員及相關人士,身體健康,日後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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