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聲、影的留白想像
文︰千山 | 上載日期︰2019年6月24日 | 文章類別︰藝術節即時評論

 

節目︰即興默劇王 »
主辦︰法國五月藝術節2019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
日期︰2019年6月9日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默劇以非語言元素呈現戲劇,由形體動作主導。《即興默劇王》僅以放置一個木箱的簡約設計,獨演者透過邀請觀眾互動及參與,配合協調恰到的音效及燈光,建構岀天馬行空的場景想像及故事。樸實無華形體、聲音及光影結合,敘事凸顯人們之間交流的直率、回到童趣的純樸及千變萬化的留白想像。

 

默劇演員於沒有使用實體道具下,以形體動作模擬與不同「物件」互動。邀請觀眾的參與直接啟發演員即興的回應,也令在場觀眾更投入交流及共同創作,觀眾參與亦由被動觀看變得主動演活想像。由一開始邀請觀眾到台上的「家」作客,「觀看」他玩弄虛擬口香糖、彈奏空氣樂器,到邀請一起跳繩、拍照、踢球,至末段參與槍戰及上太空冒險。觀眾透過演員的無語言示範及配合音效慢慢摸索回應,席上者亦代入視角,逐漸走進及遊移室內空間(家居)、戶外空間(遊樂場、戰場)和跨地域(太空)的奇幻想像世界。隨互動的參與度遞增,亦可見演員與觀眾建立的默契俱進。《即興默劇王》的結構安排令觀眾易於跟隨默劇演員的步伐及想像視角,掌握劇情推進,避免出現捉摸不定及難於想像的脫戲感,共同參與及創作出具趣味的簡約設計默劇。

 

默劇不算是本港常見的戲劇形式,觀眾對默劇或會有固有「靜默劇場」的印象。《即興默劇王》雖著重非語言形體,聲音效果亦提供了不少互動及空間指示,打破了聲音於默劇多限於背景配樂的觀劇期望。除了有不少生動的擬音包括開門、寵物叫聲、槍聲等,聲音可作互動提示,例如想收集觀眾的吻就發出親吻的聲音、發出聲音以指示觀眾的配合動作等。擴音音效亦顯著指示距離及空間,透過聲音擴展舞台空間。例如演員將繩索向上「拋起」時,聲效明顯調較得距離由近到遠,再回到近;將繩索向觀眾席「拋圈」時,聲效配合演員眼神,不禁想像繩索被拋至上下及繞場一周。聲音的特別處理於場景轉換時擔當了不少提示作用,例如由室內、外到外太空,令聲音變得飄渺的安排於沒有任何道具下運用得宜。

 

充分運用的音效處理令《即興默劇王》有別於街頭表演藝術,燈光配合亦見巧思,聲影皆不具形為留白空間注入想像。燈光多以固定投放,變化不算多,卻於關鍵空間及場景轉換時留下深刻印象,無縫配合恰到好處的演員擬音及聲音效果,包括進屋時按亮「房燈」,取代門外燈;由太空艙內的射燈於一開艙門時轉為籠罩環境的迷幻深藍光影。間中亮滅的觀眾席燈亦提示了觀眾互動及參與的時機,配合主動邀請觀眾共同演出的形式。

 

《即興默劇王》雖以零散故事及玩意主導,段落間的經歷及冒險滲透出與觀眾由零開始建立的直率友誼及默契,回到童時玩耍的純樸樂趣。滿載笑聲的演出以窩心的道別及致謝結束,不禁回想起掛著笑臉的演員每當把觀眾朋友送走時,獨自回到家的失落。這作品圍繞人們間的交流,獨自與寵物的相伴,或有營造不存在、如同無物舞台設計的「幻想朋友」(Imaginary Friend)之感。演員以黑暗中消失作結遠去,邀請觀眾以手指輕拍作雨點聲的裊裊餘音成為最後的留白想像,藉此以同是默劇/喜劇演員查理・卓別林的一句話作結,「近看人生是悲劇;但遠看人生是場喜劇」(Life is a tragedy when seen in close-up, but a comedy in long-sh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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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學主修新聞及比較文學,曾於澳洲修讀電影及文化研究。參與包括「新視野藝術節」演後開評–藝評寫作導領計劃(2012)、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影評工作坊結集出版(2016)、雙城開評:滬港藝評深度交流計劃(2018)及澳門城市藝穗節駐節評論計劃(2019)。於劇場與戲院之間遊移,在形體與映像之間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