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版《偉大》交響曲與卡普森含蓄的哀傷
文︰傅瑰琦 | 上載日期︰2017年8月4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演出單位︰香港管弦樂團 »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
日期︰17/6/2017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香港管弦樂團與音樂總監梵志登(Jaap van Zweden)在音樂會《舒伯特「偉大」交響曲》的重點為舒伯特的《偉大》交響曲,但作為「法國五月藝術節」二十五周年紀念的聯辦節目,他們當然安排了一些與法國有關的元素:邀請近年聲譽日隆,唱片錄音也很豐富的法國小提琴家卡普森(Renaud Capuçon),擔任貝爾格(Alban Berg)小提琴協奏曲的獨奏。

 

卡普森近年為香港音樂廳的常客,樂迷應該對他不陌生。但筆者對他的第一個印象,便要數十多年前,他與香港小交響樂團演奏法國技巧派小品的時候,他那充滿火花、光彩燦爛,但又妖媚有餘的琴音,真的魅力非凡而與眾不同。

 

他這次處理貝爾格的小提琴協奏曲卻是使人預計不到的平淡低調。他所用的力度頗為從容,揉音也不多,所以一開始的〈行板〉已經十分樸實無華。〈小快板〉有大量的雙音,而且表現旋律的重點在於高把位的地方,卡普森的演繹不煽情不造作,偏向沉實,專注把音色美融入到不容易接受的音程與和聲裡。所以我們聽到的旋律,在卡普森手中都變成非常具有美感的抒情句子。樂團在梵志登的領導下,在這個樂章中採取帶著點點凌厲的氣燄,不過整體上都是亦步亦趨,不會蓋過卡普森小心經營下來的精緻感覺。

 

在熾熱的第二樂章〈快板〉的開首部分,卡普森在較為粗豪的琴弓運用下,依然揮不去他的溫文與強調音色美的習慣,所以當再次進入慢旋律的時候,他順理成章地發揮出唯美的本領,即使在不協和的雙音、和弦與奇特音程的旋律裡,他都會讓聽眾感到「動聽」的一面。樂團方面,當進入〈慢板〉部分的時候,木管樂組對句子的演繹很漂亮,梵志登亦沒有刻意地去控制他們的發揮。卡普森在由完結段落前開始的高把位旋律,直至到整個樂章完成時的纖細長音的一大段落裡,用盡心思的抒情地演繹,把握最後能夠觸動聽眾情緒的機會,音色與歌唱性都極為感人。

 

與其說卡普森在這首樂曲裡表現平凡,倒不如說這首樂曲不適合他的氣質。對於難以入腦的旋律,他的演繹方向是優美音色及和諧氣氛,少有去迎合那些可以突然捉緊聽眾意識的強奏或花巧。梵志登在領導團員的時候,亦放鬆腳步,不過倒會在僅有而突然其來的衝擊中加點火力。他們所塑造的氣氛,是偏向黯然與祥和的一面。對此,還是期待下一次有真正屬於卡普森的飄逸、優遊、光芒而豪爽的氛圍吧。

 

正如音樂會的標題,重點是舒伯特的《偉大》交響曲,那麼不妨細心研究一下,梵志登與團員於這個重頭節目中用了多少心力。

 

梵志登在一開始的〈行板〉已採取一個較為愉快、開揚的速度,圓號與木管組的配合,再加上弦樂與銅管的加入,在第一樂章開首已能牢牢地捕捉到聽眾的情緒,接著的〈不太快的快板〉的連接非常順暢。弦樂組在這個樂章中,弓法的運用很有彈性,這在小提琴與大提琴組特別明顯,風格比較活潑。梵志登較為重視中等的重音起伏,好使樂句的呼吸更明顯。由於第一樂章的素材重複較多,所以梵志登在細眉細眼的地方較為用心叮嚀,這是個頗為合理的解釋。完結前,樂團反倒著眼於放緩一點,令最後的氣勢更加豐富與深厚。樂團在這裡的和聲表現極具美感,第一樂章確實已令聽眾樂而忘返。

 

第二樂章雙簧管與單簧管的合作很漂亮,梵志登亦不多加意見,卻對於整個樂團的分部合作較為著緊,而且他對於樂團歌唱性句子的指示也十分多。長笛在之後起的作用亦令這個演繹再添上幾分嬌美。梵志登對於一些有裝飾音的地方毫不馬虎,提示也很明顯。

 

指揮對第三樂章的處理是非常具歌唱性,很留心如波浪般迴盪的旋律,亦不斷地對不同聲部加以提示,所以樂曲中各個聲部的一些「小螺絲」,他都會在千鈞一髮之際指下去。中段的演繹很老實樸素,花巧不多。整體來說在這個樂章中,團員們的演奏效果是相當出色,而且演奏得很開心。

 

第四樂章的處理較戲劇性,梵志登依然不忘歌唱性演繹所帶來的趣味。弦樂組的整齊度很好,令到整個樂章的骨幹支架十分穩定,並保有強烈的力度、音色與旋律線條的美感。不同聲部在互相交替的短句子演奏方面,默契與時間掌握非常好,所以指揮也不用過度著力。其實整個樂章中,各個聲部的表現都非常平均和十分靈活,和聲也相當漂亮。

 

梵志登非常強調這首交響曲的歌唱性,樂團在不同聲部中所呈現出來的,就是一個很立體的迴響,更充滿不守舊的青春氣息,這是該晚演繹的獨特之處。團員們的技巧平均地高,連帶樂思也很統一。就以份量的比重與表現來說,第一提琴、大提琴、木管組與長號相對地觸目。見到全體團員演奏得非常開心的面容,也聽到他們極之一致的表演,就可以知道每個聲部都做得很好,所以梵志登在臨場中可以專注於其中的玩味之處,而團員們也能找到演奏的樂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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